兩人自幼相識,拜在肖望野門下習武十餘年,他就算再怎麼看不慣沈裕近年行事,也不信沈裕竟會生出謀害師父的心思。
哪怕封禧言辭鑿鑿,他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深夜來此。
他是性情執拗的直臣,但不是蠢人。
“封禧跟在聖上身邊這麼些年,他敢貿然同我提這些,必是得了授意。”齊鉞深深地看了沈裕一眼,“聖上容不得你了。”
沈裕對此倒是毫不意外:“他早就容不下我。只是這些年總有層出不窮的事端,用得到我,才勉強忍了這麼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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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衍若是早些下手,沈裕興許還能高看他一眼,可他直到被逼得徹底無路可走,才想著動手,未免晚了些。
就連原本的忠臣,都不再站在他那一邊了。
“我本不該來此的,但……”齊鉞苦笑了聲,沒再說下去,起身道,“只望他日你大權在握,多為黎民眾生著想。”
沈裕卻笑道:“黎民眾生,與我又有何干系?”
齊鉞倏地停住腳步。
“師兄莫不是以為我要謀朝篡位?”沈裕撫平衣袖,緩緩道,“我並沒有這樣的雄心壯志,餘生所盼望的,不過閒雲野鶴,與一人終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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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臨近,御駕將親至曲江,觀龍舟競渡。
這是多年來的舊例,隨行的官員還能攜家眷一同前往,在芙蓉園住上兩日,賞玩這一處風景絕佳的皇家園林。
一直以來,朝臣皆以此為幸事。
容錦從成姝口中得知此事後,已提前收拾了衣物等行李,卻在端午前一日才知曉,沈裕這回並沒打算帶她去。
容錦對那園林沒多大興趣,原也不喜歡摻和這種事情,只是對於沈裕反常的決定頗為意外。
要知道,沈裕可不是什麼守規矩的人。
當初大老遠地去南林行宮,都要將她一併帶上。
“前幾日,容綺不是寫了信過來?”沈裕若無其事道,“芙蓉園規矩多,她既想念你了,與其跟在我身邊受約束,不如到青廬去更自在些。”
容錦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但這話自沈裕口中說出,當真是令人詫異極了,半是驚訝半是調侃道:“你這是轉性了?”
沈裕在她額上輕輕彈了下:“你若願意隨我前去,也無妨。”
容錦想了想,起身找出一條早就編好的五色絲線給了沈裕:“小綺寫信來,是惦記著少時每年端午都會有的長命縷,我便順道多編了兩條,這是給你的。”
她原本打算明日再給沈裕,既不在一處,只好今日提前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