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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名為吾誓 (3 / 5)

她抬起頭,跟他錯愕,不忍的神情對上了。林林。他撫摸她臉上滑落的淚水,搖頭,似像勸說她莫進入那樣極致的思考——真相——真相重要麼?就維持在這罷,別戳穿它。別讓我們的悲傷更難以忍受了。

厄德裡俄斯望著他,嘴唇翕動:

“……對於一對情人來說,還有比這更悲慘的命運麼?”

而他無法回答。他無法回答命運;他能做的只有低下頭,將額頭靠在她的額上,如同兩人密不可分。

“你說究竟為什麼‘靈詩’之盡後,女人的體能會不如男人好呢,蘭?”她問他。兩人坐在床上,倒像兩個不願參與公共活動的少年,無論外邊怎樣急不可耐,沸反盈天都只固執地做著這難稱本質的反抗。此事相反引人焦急,但她們反顯享受,畢竟此類機會很少見——坐在床上,袍子交疊在一塊,討論某個問題——像這日子是隨處可得的一般。

她的聲音顯隨意,但他又是蹙眉,想了許久,也沒有答案,最後,只嘆了口氣。

“我不擅長這類問題,林——但我感到萬事都講究平衡,起碼天道似乎執意如此。男人普遍力量強大,情志軟弱——你也瞧見我了,”他笑了笑,似有意寬慰她:“女人相反,情志其實是堅定的,力量反而有欠了,其實莫說女人和男人,世上兼備力量和情志的人都少見,嗯……”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事,眯起眼睛。

“那孩子不錯。”她低聲說:“卡涅琳恩……”

他顯不樂意了。她搖頭:“你別這麼看待她,她最後幫了你許多。”他搖頭:“我知道。”他顯幾分糾葛,又說:“情志,也不單是志氣。卡涅琳恩是很有志氣,但若她有情志,先前如何錯了這麼多年?”

談及此事,他又望著她,擔憂道:“——我還是放心不下你。林,要不我們還是別管那麼多,叫我留在你身邊——”

他的話被那一指柔軟堵住了。她抬手點上他的唇,他望著她,很久,見她輕輕搖頭。

——你說得對,蘭。人大多是這樣的。女人們十分堅強,如她們現在也是一樣。

她嘆息,站起身,最後一次對鏡梳妝,如她在這宮殿中作主時的數年一般,顯高潔而堅定——她的面容屬於那類最孤獨,柔軟而聰慧的女人,但只維持在她如是希望,如因眾人希望之時。

厄德裡俄斯垂目,面露哀婉,掌心劃過鏡面,遮自己的面容,仿將自身的存在和幻影亦為之抹去。

“——叫堅硬和柔軟彼此厭惡,叫上升和下沉天地相隔,這就是天道分開萬物的方式。”她低聲道,無奈而笑,卻顯脆弱了。她複抬頭看他,苦澀道:

“不怪她們不喜歡我,蘭。”她承認:“我是個身體和心靈都很脆弱的女人——我離不開你,但凡如此做我便痛苦。”

她走向他,摟住他,吻著他的嘴唇,在這個吻中訴說。

“所以你必須走。”她流著淚說:“所以我們必須分開。”

她能感到他抱著她的手臂也是為痛苦而顫抖;他的手指劃過她的脊背。她們這樣靠了好一會,最後,她說:讓我送你出去罷。“我們走小道,我不想在眾人面前。”她說:“帶著我從海上的石頭那兒去外面,去那片你待了數年的花田罷。你走了之後,我就住在那——我會將政事交給其餘人。我再不會在人面前出現了。”

因為那有什麼意義呢?

海風吹開樹葉同發絲;海風席捲向山下的花田,金光滿溢原野,兩人牽著手,從海石那兒——走敘鉑.阿奈爾雷什文過去才能經行的峭壁上走了出去——倒顯得奇異,因為這畢竟是兩個這麼高,這麼大的人;不過雙親也曾是孩子過,決然無可厚非。

——這兒。

他說。他先走了過去,將手伸出去,給她牽著。兩塊灰色海巖之下是青藍色的海面,深有墜石,波浪翻湧,但她看也不看,牽著那手,提起袍子,便輕輕躍了過去,面帶微笑。

——哎喲。

反而把他嚇得不輕,生怕她摔著了,兩手一伸便將她抱在懷裡,讓她笑個不停。現在,遠離了人群,她又像夜間那樣開心了;她像個少女,一個永恆的婦人,沉浸在情愛的漩渦中,海風捲起兩人的黑發,使彼此一切的色相都互相纏繞著,若有風暴盤旋在那對相視的綠眼中。他望著她,難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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