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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名為吾誓 (2 / 5)

眼掠過天空,到樹木,到安伯萊麗雅身上。

“……陽光很溫暖。”她低聲說,如在觀察。

昆莉亞睜大了眼。

“——是個適合送父親出發的日子,”她瞧見安伯萊麗轉過頭,同她對視:“您說對麼,閣下?”

她無法回答;她在某瞬間僵硬了;這是個清晰的對視,被光明點亮,照徹海之光。這孩子,禮貌,拘束,因懵懂而至冷漠的眼被點燃而跳躍——她這時不再是個孩子,而昆莉亞看見的是一個深沉穩定的女人。但這怎麼會呢?她眨眼。畫面就變了。

閣下?

“……是的。”她回答。陽光在安伯萊麗雅眼中照出一道彩光,讓她覺得熟悉,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只隱約,打了個寒戰。

陽光似海浪敲打門扉,但室內纏繞的紫香似用柔和而固執的手阻擋它入內,另一方面,時間是不需要任何事物允許的,以存在為渠道流逝,當她輕輕在他懷中顫動時,已過了正午了,光如蜂蜜般粘稠。她,盡管睡得很晚,卻相反睡得很好,無夢而深沉,至今不願醒來;她隱約感到他的嘴唇貼在她的頸後拂出那醺和的暖風,他的手環在她的胸前,扣著一縷長發,似摩挲絲綢。朦朧中她露出絲酣美的輕笑,顯示著夢極致的陶醉和蘇醒的預兆;一個極點——或可以說,一種盛極必衰的轉折。她的血流湧動,發出那沈眠飽足後的動物般的可愛低吟,令他扣緊了手臂。動物,是不是——他總之是不會反對的,只低頭,像舔舐般親吻她額角的鬢發。

“……該起床咯。”他低聲說,但自己也說不上多清醒。她呻吟著,呢喃:“什麼時候啦?”但他壓根不想動,只用面板,那褪去了黑鱗,但到底更像是冷血動物的身體察覺,回複道:“我不確定,但應該過了中午了罷?”這話似讓她清醒了些,心悸,甚有些過意不去。這麼晚啦?她嘟噥。她再躺了一會,但不再像先前那樣放鬆,也肯定不若要下墜般沉醉了;她在回複理性和擔憂的過程中;她在上升。

過了一會,兩人就開始分別更衣了。房間裡只有一面鏡子,給她用了,令她感慨頗多。

“這麼說來,我們倆這些年這是相當長的時間)其實從來沒有一起生活過呢。”她輕聲道,說不上究竟是遺憾,還是覺得有趣,他聽著,似乎也是猶豫,回頭來看她,卻見她鏡中的面容是沉重和悲傷的。

“怎麼啦?”他放柔了聲音,走到她身邊來。

她已重新著上那身片塵不沾白衣的修長身軀映在鏡子裡,他從她身後抱住她,讓她像深陷夜色之中;她的嘴唇張開,眼神閃爍。這情景的象徵性是不言而喻的——不染塵埃——真的麼?

厄德裡俄斯垂下眼眸;但,總之,她沒有掙紮,而是扣上了這個懷抱。

“你不願意我就再待一年。”他在她耳邊說;他的聲音,在公共場合盡管低沉威嚴,和她說話時總是柔軟的,甚至,像糖漿,人會奇怪它的本質音色是沒有那樣大的差別的,只是態度。他似乎恨不得將自己融化了來給她品嘗:“這一年我都陪著你。”

她搖了搖頭。他不解,卻依她的願望,放開了她;厄德裡俄斯松開他的手,向光中走去。

她沒入光中。他蹙眉。

林林。他呼喚道——他沒有再等,而追了上去,同樣進入光中,那陽光的溫度令他顫抖,但他看見,那光彩也令她蒼白。

為什麼傷心呀?

他問,憐惜地撫摸她眉宇間的紋路。在夜色,在月光下,她的面容紅潤白皙,容光煥發,但現在,日光淩駕天穹生命欣然時,疲倦和慘白卻找上她了。

“因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她也沒有隱瞞,也低聲說:“我因為這事傷心,蘭——”

他再度將她抱進懷中,但不是從後邊,而是從前面,將她徹底裹緊自己的懷裡,不像夜間纏綿的相擁,而在現實中,這個可感的堅硬的地方將她牢牢地支撐和保護著;她發出一聲輕聲的嗚咽,終於輕聲啜泣了起來。

“你走後,我又要一個人了。”她似有點委屈道,握著他的衣角:“你說你可以不走——但總是要走的。不止因為民眾害怕你,不止因為女人對你不滿,不止因為我們的約定——”

她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他,又再度低頭,將臉靠在他的胸口上。

她許久沒有說話,時間落下金沙;她似墜入金沙深處,至於過去了。他以為她在思考,只安撫她,盡管他自己面上也是悲傷難耐,忍著其中的心酸,但到底在她開口時,愣了神:

“一個是女人,”她依偎在他胸前,有些虛浮道:“一個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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