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朗和唯乍
喀朗和唯乍the snake and the bird
(那個紅發聽眾在此處稍打斷敘述。她改變先前的隨意姿態,面上轉為沉思和嚴肅,就如此面容她從地上起身,同樣盤腿而坐,仰頭問作家。
“你最喜歡拉斯提庫斯,”她問:“但你最同情誰?”)
同情?——德仁小朋友,看來你不如我想象中冷漠無情,仍為這個故事的——悲傷,如今正在以它最後和最終,最明瞭的海潮向你降臨,而觸動。
唔……
他搖晃自己的椅子,輕輕敲打扶手。)
這要確認標準——內心深處我非常同情塔提亞和昆莉亞,她們過的是戰鬥並且沒有選擇權的一生,不是嗎?我的意思是——她們不僅像所有其餘的人物一樣被困於這個輪回中,被塑造出了自己獨特的傾向,並且我想她們兩人其實是很少真正想逃脫其外這件事的;她們的目光並不長遠,不在過去也不在未來長遠——這兩個人物是所有主要角色裡最屬於中穩之區域的,你們不這麼覺得嗎?此話似乎讓他覺得非常有趣,至於眯起眼,微笑望著這兩個孩子——一個棕發,一個紅發。)
她們更像普羅大眾些——雖然比起真正的,沒有自覺的群眾來說她們還是太遙遠了,但我指的是她們關注當下這一點。這是作為人民我們擁有的特點——也或許是最終,我們作為生命會有的常態,直到——終末。
濟川——那個男孩始終聽得認真而虔誠,無論作家說什麼,他似乎是擁有那類最樸實的處於友善原則認可任何發言人傾向的,面帶擔憂的專注和鼓勵的微笑。正如作家所說:他的性格非常友好。
德仁——那個紅發女孩則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那喀朗和唯乍呢?”她忽而說,似心意已決。
“那隻藍鳥和金魚呢?”她問。)
噢!這是個好問題——很好的角度。其實這就是我要說的事——我們的鳥兒和魚——他本該是蛇的,但我想他這回可能想親近水,他的雙親一些,因此變成了魚,徘徊在池水中。
喀朗自始至終都眷戀他從未得到過的家庭幸福:在經過了他漫長的歲月後,他期許的是人最終無明無源的創生之源,所以你也可以說,在這麼久的時間後,若生命是謎,他的解謎,甚至從未開始,一切苦難,皆若泡影之夢,停留在他腦海深處。那隻金魚不是時常仰望天空麼?你覺得他在想些什麼呢?
喀朗是個非常憂鬱而脆弱的孩子;但他實在是個好孩子——老實說,以我和他的關系,他遭如此境遇使我不忍……但我們蘭德克黛因人不是神……我們只是人,我們能做的,只有時常給這只金魚新鮮的草,陪他玩——你下次不準再拿貓去嚇他了!
德仁撇嘴。)
而就在這時,窗戶竟被敲響了;這不奇怪,孛林時常無緣無故,沒有任何預測規律地下雨。雨落下,但窗外更有一抹藍。
“藍鳥,”她叫:“唯乍!”
窗戶被開啟,那隻藍鳥飛了進來。它沒有恐慌,或為任何人停留,而駐在了書架上,用一種緩慢,機械而平靜的動作,梳理自己的羽毛。三人看著,作家的眼鏡映出它的藍,許久,他又嘆了口氣。)
唯乍……
我認為唯乍——當然包括喀朗,有朝一日必然會重新誕生——喀朗還是個孩子。他承擔如此責任,是讓我最感難過的事之一——這兩個孩子的雙親,我們曾經的大神,無疑甚至企圖用她們溫柔的手扼殺命運,動作的本質不會因為其情態而改變,而命運給了她們回應,而這回應對於她們的執著心靈來說太狂烈了,幾如無休止的酷刑。
但這兩個孩子,喀朗和唯乍——她們遭遇的是一種無明,無知,在誕生之前的苦難——你能想象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