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希望?”他指著叢林中的那擔架:“就是那個癱倒在樹叢中的半大的孩子嗎?戰爭不是一個人的事——”
“您不相信信念。”她打斷他,兩人遙遙對望,高喊著,像兩個瘋子。
“信念!”他抓狂了,舉起手,示意弓箭手放箭——其實他也想轉身就逃。他們畢竟只是來執行個秘密任務的;巡茹潘多正額頭滴血地被捆在馬上,沒有太多人手,而,轉身逃跑,就像把屁股對著鬣犬,沒什麼好結果。
“是啊。”那‘鬣犬’回應道,展開了紅刀:“——不相信一個人的信念可以改變一切嗎,你這凡夫?”
鐵鏈一抖,她睜眼,咆哮道:“那就用死亡來迎接你的神罷!”
我的神。
——啊,是啊。您是我的神。
聲音說。鐵鏈飛旋,刀光四濺,但在林中聽來,一切就像隔著帷幕,如她小時候那般。她痛苦地呼吸,使那個看護她計程車兵擔憂,道路上人馬混戰,有人悄聲靠近,士兵起身迎戰,左右開弓而繁忙,偶有偷襲至於她勉強,士兵橫刀來擋,她仍能看見來人倒置的,驚恐的,好奇而迷惑的神情,望著她。
——媽媽……
她心想。她心想,本來打算這次回去後——就將這些事,這些聲音,都告訴她。就向她坦白。她弄不明白;一具屍體倒在她身上,鮮血噴灑,濺上的嘴角。死花尖叫,刺痛她的腦髓,她抽搐一下,五感模糊。
——你有母親,血馬兒?
……對。
她喃喃。
聲音稍停止。有刀劍在她上方交錯,但她一動不能動;奇瑞亞的紅刀狂舞,不知疲倦,越戰越勇,傷痕反倒是鼓勵,而她的身體,因她的激情,時冷時熱,時可站起奔跑,時只能停留遠處,交替不停,使她迷濛。
——你是替她實現願望嗎?你的母親?
她的嘴唇顫抖。
——不。
她眼露痛苦,但這神情遮掩在這些屍體下,不了然,旁人看來,她反倒平靜。
不。她重複。
——我母親對我沒有願望。
——啊。不幸。
那聲音感慨。她蹙眉。
為何嘆氣?對母親?
母親,不瞭解她。但,母親……
——什麼人會對你沒有願望,血馬兒?
聲音說:只有那極端邪惡之人。
她本已無力,聽聞此言反在心中勉強出聲,道:
不,母親……
什麼是邪惡?什麼是正義?她是不知道的,但,朦朧間,她感到,母親不是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