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
“安伯萊麗雅殿下!”奇瑞亞吼道:“殿下,站起來!”她展開紅刀,劈開一個人的上身,力道之大使血成弧。奇瑞亞張開雙肩,如展鋼鐵之翼,渾身淋血,如那紅鱗兒對天咆哮,榨幹全身力氣,因其心氣爆發,如同龍吼。
母親是一個……
她模糊想。
“站起來!”
但那力量來得更快。殿下!護衛她計程車兵尖叫。世界為扁平,在空中漂浮,刀光似鳥向她飛來,她好像躺在草地上,有人在撫摸她那沉重,無法抬起的頭。
……母親。那聲音怒吼,將誓願迸入她身中,剎那一切破碎了;她的記憶,她的感受,她那少得可憐的,名為她自己的意識。母親的身影被那刀劈碎了,她敞開在這無邊的呼喚和力量前,接納了它繼而從下升起,如那夢中的巨獸不再躊躇進退,破水而出。
“——殿下!”
士兵來追那刺向她的刀,瞬息剎那,奇瑞亞眼望此處,渾身血管爆裂出細紋;她出那大汗,流那鮮血,而後微笑:她看見那閃電般抬起的如石的手臂,眾目之下將一柄全速劈下的刀握住,鮮血流,那刀不動了,藍發,藍眼,人黃黑的面和凝滯的神情固在刀面中。
指節用力。
——刀碎。那襲擊者被扣在樹上,那血流如注的手將他穿胸而過,他的眼珠外湧,心髒隨抽手的動作被帶出,而後身體落下。奇瑞亞在狂笑;山如鳥飛,流雲飛舞,她轉過身,有白煙從她身上蒸發,人為之讓道。她向前,步履穩健。
安伯萊麗雅起身,走向戰馬。
“……發生什麼事了?”巡茹潘多小聲道。無人回應。
——血馬兒?
聲音說。久來,她不回應,但那寂靜是沉穩的,然後,響徹在心空中的,是陣如海深沉而空洞的聲音。
——我在聽。
它說。你要說什麼,信使?
我母親是個……
這是個未盡之言,被意外所打斷,然,到底,對她來說,大約實在是太難了。她還年輕,不是嗎?
她母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呢?
誰來回答才合適?
達彌斯提弗下的小港口,為她專門準備的船已停置好了,眾人來往匆匆,但沒有和她說話的。她於是始終站在一塊被陽光曬射的石頭前,面頰發燙,而在她足邊,有其影灑落。她看著。
影在傾斜,從西,向北……
——我的女兒在哪兒呢?
她含著淚,但不敢和任何人說。沒有人會回答她。一會,那醜男人回來了,她的臉終於亮起來,走到他身邊去。
——阿醜……
她顫顫巍巍道,看著他那張令人不忍卒視的醜臉,神情卻是熱切的。甚至,恍惚間,她的嘴唇顫抖幾次,想要說另一個名字,但終於是寂靜。
他搖了搖頭。
“沒有訊息,殿下。”他沉痛道:“先上船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