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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人者 (2 / 4)

他嚇了一條。這是個攻擊手勢,他若害怕,倒是不錯,不過若我朝向的是他,這以手護頭的姿勢亦所能寥寥。我故笑,起訣,口中道:“莫怕。”

剎時靈木在他身後的海域上綻開,擊退了一破海而處的異獸。他驚魂未定地朝後一看,然後長舒了一口氣。

“這畜生!”他嘟噥道。這是個東鄉人,雖和西土人已共事多,仍在深處有許多習慣到底不改。東鄉民族對‘人’的概念是模糊的。一種生物,與畜生有別,似因更有不同,知禮有信些,但終是模糊。我深深望他,似見萬千人影流過,逐光追影,尚無定論。

“……如何,您感受到什麼了嗎?”

他緩抬頭,在明光下看我。我笑笑,搖頭。

“尚未。”我答。約二十分鐘後,檢測已完成,我走回入口處,正見難雲阿興高采烈地處於一種人群包圍中,我若稍見,可以察那其中數人的虹膜,在陽光下有若隱若現的金色殘餘。

“藺大人!”他朝我招手,顯心情甚佳,道:“去把棋下完罷!”

我神情輕松,甚見友好,對周遭眾顯然來自煉金會成員的目光視而不見,欣然應允。

“當然。”我如會友般開口:“咱們將棋下完罷。”

夢。——夢是個危險的元素。您明白這件事嗎,難雲阿閣下?夢的危險,在於它屬於水。水是最初的元素,最後的元素,最廣泛的元素。最洶湧的,最莫測的元素。水流淌在封魂棺的深處,有一次,當我起了某種念頭——‘我不能繼續了’——我將頭伸進了封魂棺裡,那時我碰到的不是石頭,不,相反,我的頭探進了水下,那水是淡紫色的,我無法描述,但若要擬似,接近,我覺得那像丁香的顏色。像我最初在藍山盡頭看見的那條步道,如同一個人走出封魂棺,走向一個我們誰也不知道的地方。我的手僅僅扒著那石棺的邊緣,因為我深知一旦放手,我就再也回不來了。邏輯推理,需要麼?詳細的知識,有用麼?水充滿了五感,閣下——大人——先生,我的神對我說——‘一個有魂魄的事物入內,就再也不會回來’。祂好像就在:

沒有人能逃出封魂棺。

而瞬間,我就知道那是真的。

“噗!”我的對手吐氣:“你的棋下得很好!你簡直就是個人工智慧呢,藺聞彥!我聽說那個專案因為耗能過大被暫停了,但我現在可以跟你玩,真是棒極了!”

他抱臂思考面前的棋局,繼續評論:

“你的西土話也說得好,你對西土傳統的瞭解比現在的西土人還多呢——就連你的煉金術都還不錯,說說看,說說看,聽神者,”他露出笑容:“你壓根就不討厭西土文化罷?”

我的神情是屬於那類被冤枉的人。

“我從沒說過我討厭西土人。我曾經和數十位西土將軍互為戰友,攻克厭能的防線獲得戰爭的勝利,為何我要討厭我的盟友?”

難雲阿怪笑,其意是:既然你提到這個了。

“既然你提到了——我記得你的家族是被阿利蘭人所害,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對世界大戰義憤填膺嗎?”

“世界大戰……”

我動棋,並對這個詞報以微笑。世界大戰:它看上去是一個組合詞,實際是個專有名字。大寫。沒有第一次,沒有第二次。只是,世界大戰,因為它只指的是三千年前,以厭能和剎山的神戰為背景,發生於西土和東鄉,最後席捲了各個地區,交替著東西全面戰爭和各自內戰的四十年大戰。不是每一天都發生戰爭,但每一天都在戰爭中。戰爭在世界的每個角落:在城市,在鄉村,在神龕,在政壇,在街道,在學校,在醫院,在□□,在頭腦,在價格中,在言語裡。戰爭改變了一切;那戰爭之前,我們稱之為古代,戰爭之後,我們開始叫做現代,諸神悄無聲息,彷彿要銷聲匿跡,新的秩序正隨著舊時代的徹底死亡隨自省建立——‘這是人類發展中不得不流的血’——而在勝利的黎明前,從南方升起了那真正的決戰之星。一萬年的封鎖為天下大同結束,四十年血戰因神王而終,以唯乍攻佔中府,統一東鄉和西土諸國改王為民,使天下諸人皆在祂的藍旗下為眾生之一從此平等作尾而始。這就是世界大戰。

我柔聲開口,回憶此事:

“這有些複雜,不過你應該也能理解。是的,是有一段時間,西土人不過是想來做生意,然後順便窺探一番剎山靈法的奧秘——剎山的靈能其實遠勝厭能,因此先前厭能才不斷引誘唯乍東行,讓剎山懼怕祂。祂在封印唯乍這事上用了太多靈能,方與厭能陷入苦戰——但當厭能的傳教士發現剎山的方法對他們來說不堪續用而整個東鄉,與其說大有可為,不如說只是有些許繁華的破布一片,他們開始另做計劃——是有這麼一段時間。”

我吃了他的一個馬。“你開始生氣咯。”他喜滋滋地說,我對此不做評論,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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