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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人者 (1 / 4)

厭人者

heading south厭人者)

那藍星再次亮起的時候是五年後一個平凡無奇的早晨;開頭三年我們主要活動在海軍基地,視天氣的寬厲斟酌性而謹慎地出航,在持續了一千二百天的‘無訊號跡象’顯示在航海日誌上後,方針改變,整個行動組被轉移到航母上,此前船隊反複請求我擔任特別警戒人員,因冒險進行如此深洋航行的結果恐在火力耗費上是極不經濟的,而相較而言從我身上消耗一二靈能便顯尤其實惠。若視其為商業條款,此行為無異於我為搭乘航向而支付了四倍於整艦油費的天價票額,但我同意了,因,“世界如此風雨飄搖之時,我們必須同舟共濟”。

“不幸從來沒遇見過δ001。”難雲阿說:“你覺得它在躲你嗎?”

我動棋,回答:“我覺得這是命運。”

我們對命運的看法並不統一,誠如那天上午九點半的棋局中他用頭腦推算,而我用靈能演算。我的主要精力在和他對話上,但他對棋局的陣型和美感頗有執。博弈遊戲對我來說談不上命運,但對難雲阿而言,這為木所雕成形而可動的規則,就是命運本身。牆上的機械時鐘將時間固化為形,而難雲阿開始同我說他的夢。

“我經常做夢。”他整體性概括道。我動棋,力求使這盤遊戲延長,且使他沉浸其中。

“嗯,然後呢?”我說。

“……是個挺奇怪的夢——只有一個夢,你有這種體驗嗎,聽神者?”他說:“無論有沒有。總之,我的夢大體是連續的,一種類似,‘對,又是這兒’的感覺,雖然情景不同,但我知道是同一個地方,除此之外,沒什麼尤為奇特之處。夢裡,潛意識贏了,醒來後記得一兩個片段。”

他停頓片刻,思考眼前的局勢,點頭,繼續:“——我做了很多年這個夢——有時我覺得在夢中已經歷過出生,成人,工作 ,然後死亡,甚至有點跌宕起伏。很多夢都這樣。你會這樣嗎?”

“在我印象中沒有。”我回答。這時走廊外已響起一陣喧嘩聲。我沒有回頭,但也沒有閉眼,難雲阿站起身向外望去,其姿態便如一個長期待在室內而對一切都充滿好奇的孩子,之後這聲音越來越響。我坐在原處,等員工推開休閑室的門,一陣陣驚呼自動通知,而無需我親自去看,說:

“那藍星亮了,兩位先生!”

難雲阿已跑了出去,經過一旁工作人員寫的‘生日快樂’的橫幅。我固定棋盤,同樣隨其後走出,臨出門時關閉,上邊有彩色碎片落下。走廊昏暗,因是窗外難得透亮的天色暗襯,每道步影都如自有其幽暗無言的長尾,深埋在覆膜硬板的地下。我走入露臺,聽見航母頂上觀測儀隆隆轉向的機械重音,劇烈的出力籠罩在四周的合金叢林中,反射頂上唯有薄雲一片的豔陽天使四周酷暑難耐。這四周匆而飛旋的聲音中有工作人員小跑來與我引路,使我向航母最外側的觀測臺,道:

“那是特意為您準備的,聽神者!”

我謝過了他,與他一道走向遠端,海上風大,步伐便慢,將我二人的工作服向後捲起,但不減絲毫他的熱情。我聽見他在風中勉強開口,聲音因激動顫抖:

“那顆藍星確實是亮了嗎?——我什麼也看不見,先生!您能感覺到嗎?您有什麼發現嗎?”

我苦笑,安撫他:“別這麼著急,小夥子。”

天空湛藍,以肉眼則絕無法勘探到任何如夜空明星的痕跡,唯那蒼穹廣大,如蔓延無盡,而流雲美其潔白,如要永久漂流。我注視著,有一二分神,倒聽難雲阿在背後一處喊起來:“——就是這個波頻!北偏西32度,不急著改道,趕快記錄!”

我見他如此活力,不由啞然失笑。依官方說法,今日該是他三十八歲生日。我同那工作人員站在遠端,聽航母的動力機逐開海水,許久無言。我不覺得有我出面的必要,那工作人員則在沉思。

“……北偏西32度。”他重複這詞,而後以極小的聲音,詢我:“那兒,就在那地方,真的藏著一個我們從未見過的大陸嗎,聽神這?”

我望那處,聽四處聲,風撫動飄搖之物,如發如衣,靜默片刻,回答他的問題:“有可能。”

“那……那片土地,會是什麼樣的呢?”他呢喃道,聲音被風吹散,想象——狂想,發散,試探著:“會不會——”

我低頭看他。我看見他眼中閃爍的絕望,孤注一擲,走投無路的光彩,其最似貪婪。我對此微笑,然後對他抬起了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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