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羯陀昆定爾 (3 / 4)

椅在地面上拖動,她霍然起身,身體不住顫抖,面色泛紅,聲音亦不穩,夾雜那許多悲傷,憤怒和痛苦:

“我不同您談論此事,達米安裡德殿下。”她不看他,握住昆莉亞的手:“請您使您的弟弟,勞茲玟的大公,這兒真正的話事人來見我。”

她閉上眼:“您對我如此無力的舉動,我必使他知曉,只願意他治理家國的態度,不若您一般頹喪。”厄德裡俄斯聲音漸平緩,回身離去,將背影對他,聲音嘆息:

“我很抱歉父王當年給你造成的傷害,但你們如此作為,”她搖頭:“實在寒了天下人的心……”

他的面容顯著地變化扭曲了;那兩只木腿發出響聲。

“不過是個□□的罪婦,竟假作天命正義?這一千年來,我們被你們壓迫,你可又有為我們發聲過?”他咆哮道:“你以為費雪會包庇你?他若如此做,不過是貪戀你的青睞!走著瞧罷!”

她的身體仍顫抖,但扶著昆莉亞,盡量使人不可見。二人走至門前,眾‘鬣犬’早已和兩旁士兵兇相而對。達米安裡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或遲或早,你遲早為這罪付出代價,厄德裡俄斯!”

她呼吸急促,心肺撕裂般疼痛。她們終於離開,至‘成業寺’充滿薰香的走廊中,行至房間。厄德裡俄斯入內,終不勝勞累踉蹌跪倒,為昆莉亞扶住。

“殿下!”她將她抱起。厄德裡俄斯搖頭。

“——我沒事。”她勉強笑笑,手指顫抖:“我想見安鉑。”

昆莉亞抱著她走向床邊。“我想見安鉑,昆莉亞。”厄德裡俄斯說。她不知道為何昆莉亞如此悲傷地看著她。她說著孩子的名字,感氣力漸漸流失,墜入枕中,手仍握著一縷發絲。她的眼緩闔上,昆莉亞跪在她床邊,久久沉默。待她呼吸平穩,她站起身,對四處的軍官略點頭。

“交給我們罷,昆莉亞閣下。”

‘鬣犬’們回應,眼有寒光。她轉身出門,嘴唇抿緊,無法放鬆。

仙女們輪番安慰,輕撫著她,但註定,此日從第一目開始註定不得安寧;此城讓她不適,深感四處的紛紜嘈雜如混亂的鞭笞從天而降不斷砸落她身邊,濺起道道滾燙的塵土。她的頭腦昏沉而身體發燙,在仙女們手中不斷顫抖。她感到城市的氣息從她身下的床體中浮起,迸發那有生以來興許第一回如此強烈對汙穢的感知和排斥。她的喜惡,第一次,被以疾病的形式生發了,尚且未經過理智,因此即便在如此深重的困難和身體壓迫中,她仍然哆嗦,在嘔吐或痙攣的間隙中堅持詢問著:

——罪——罪人是——

——什麼意思?

她咳嗽。仙女們圍繞她,托起她的身體,緊密而珍重地摟著她,在她耳邊吐出溫熱的氣息。雲霧起初無聲,只是氤氳著,逐漸,她卻開始從中聽出一種結晶生成而破碎聲音,一種連線而被阻隔的迫切低語;她開始搖晃,像海上的孤舟,在房屋外的海面上,隨浪一層比一層高,被推向天遠處,越來越遠,向遠處的孤山零石,向被烏雲遮蔽的日輪……

向那漆黑的層雲中,雷電醞釀,伴著她們緊密的擁抱和戰慄的呼吸,那觸電而緊密的感覺已在汗水中點明降落。她從那手指的縮緊中察覺,從那吐息的呼嘯中回憶。她們發出低沉而悲痛的笑聲,難耐苦厄,靠近她,道:

——罪人是那唯值死罪的人。

而,死……

她們要解釋死,她的眼前卻已出現了它的紋理。她看見鳥兒融化,而它的存在擴散。融化蔓延到花園,一觸之下有如燃燒;她看見人面模糊,仿和周遭凝為一處——而在她看見那融化,觸碰到她母親身形的瞬間,她的頭腦中何種黑電一閃,那小舟,已徹底沒入遠海隆隆的黑雲中。

她尖叫,咆哮起來,力氣極大,跌落床上。她在床上翻滾,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吼聲,撕咬床單。

仙女們微笑。她們撫摸她的背部,輕聲認可她忽如其來的失控和瘋狂,彼此嘆息道:

——是的。

——他們竟然敢說我們是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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