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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為獸之牙 (3 / 5)

草皮飛動,留下塵土。獵豹起跑。

安鉑回過頭。

“這是——”

“這不是動物——”

“安鉑殿下!”

仙女們聲音交替地爭論著,最終彼此相望,沉默片刻,最終異口同聲,對她道:

“——這是龍!”

她坐在衣物的山中,面前,那件黑袍上,龍看著她。安鉑看向龍,那龍的神情比她更鮮活,她們看上去真的在彼此注視。她眨了眨眼,然後她問,什麼是龍。

一種巨大,有羽翼的動物;形狀尖銳,速度極快,力量無邊。仙女們用山,海和天空的比喻來讓她有概念,但她無法對此産生什麼實際的印象,尤其是,她們的最後一句話:

龍最與眾不同的,不是它的力量,或速度,當然不是它的羽翼——而是它的心,安鉑殿下!

所有的龍都是由人變成的……

安鉑被掀倒在地,因那隻尖銳利爪的輕輕一碰。她迎面倒下,在地上滾動了一週,額頭磕在地上,嘴中嘗到夏草,那件先前被縫補好的襯衣再次被扯開。她的世界倒轉,血流在身內翻動,而,龍,就在她眼前。她倒立,摔得沒了正反上下之分,看見奇瑞亞在她眼前,向她撲來。龍——巨大,速度極快,像在飛得野獸,出現在她面前,她剎那明白,何為由人所變。

“失敗,安鉑殿下。”奇瑞亞說,用手將她按在草地上,壓著安鉑輕輕欺負的小胸脯。那心髒平凡,脆弱而猛烈地跳動著。奇瑞亞面帶微笑,十分憐惜。

“失敗。”安鉑重複,奇瑞亞點頭,她將安鉑拉起來,草和土從安鉑身上掉落。她的額頭撞到了石頭,出現了一個鮮紅的口子。

“怕不怕?”奇瑞亞問。安鉑看著她,沒有說話。她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奇瑞亞笑笑,蹲下來,摸著她的心口,問:“這兒跳得快不快,殿下?”安鉑點頭。奇瑞亞又問:“熱不熱?”安鉑點頭。她握住安鉑不停打顫,同樣有傷痕的腿,道:

“這就是害怕。”她教安鉑。安鉑思索片刻,點了頭。

“知不知道你為什麼會害怕,安鉑殿下?”奇瑞亞又問,安鉑思索,搖頭。

她沒有立即回答她。她的面上失去了笑容,而眼深邃,像在往前,往很久以前看,看著安鉑;她又像在往之後,很久之後,某種註定而朦朧的安排中看,看安鉑。這孩子臉上有什麼呢?她長得像誰?

她看這孩子空洞而狼狽地望著她,卷發泛著藍黑色的波浪。她抬起手,幫孩子理了理衣領,然後握著她的雙肩,對她開口:

“因為我們在動物的生活中學會跑步,殿下。”她解釋:“如果您過的是人的生活,您是否會跑步,沒有那麼重要,但如果,您過的是動物的生活,您不僅要會跑步,還要跑得快,跑得好,因為動物比拼速度。牙齒只是動物的餐具,奔跑,才是動物真正的牙。”

她對她說:“誰跑得快,誰就能用餐,誰就能活下來。我們雖然是人,但要過一種動物和人交錯的生活,所以,您必須學會如何跑步。”

她耐心地解釋著。“您明白了嗎?”她問安鉑。

陽光從她們頭頂消失,在陰影中,安鉑的眼墜為一種海般深邃的藍色,幾可使人出神,像那反射這心中最深的念想。孩子低下頭,額上的血滴落。她的身體仍在顫抖;肉身的本能束縛她,死亡的恐懼脅迫她。

但她的頭腦遊離著。千真萬確——她微弱地思索道,彷彿在漂浮——她是被身體束縛著,即便她抬頭,也不能向上,但她的思緒在漫無邊際地遊蕩,或是這般原因,她逐漸體味到了幾分思索的樂趣,不為了答案,不為瞭解題,只為了那靈魂出竅的片刻自由。她想到那詞語:死亡。她想到那些有聲音,令她茅塞頓開的花。她想到鳥兒張開的嘴和狗兒的聲音。她看見它們的融化。她思考著,但沒有結果,沒有答案,只有徘徊,讓眾眾物象交錯,融彙成死亡的永珍——使這句話:我們過一種動物的生活,更深刻,更明晰而不乏絢麗的色彩。我們生活在死和生的交替中,而她企圖教會她,如何在其中跳躍。

她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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