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設定(推薦配合 快捷鍵[F11] 進入全屏沉浸式閱讀)

設定X

聽 (2 / 3)

而且她不怕痛。看看那些傷口,對她彷彿沒有任何影響似的。

她看著,一言不發;一言不得尋。也許她需要一個更健談的伴。侍女伸出手臂,邀請那女童,仿她們先前未曾擁抱過她,用這雙已懷抱她如無感之肉的手臂,道,此時才是第一次,第一種生命。對衰敗重複的厭倦不見了,贊美新生佔了上風,但擁抱遲遲不來。她站在這些跪坐婦女的背後,見那女童圍著桌打轉。她將耳朵貼在桌上,像先前抱著她的腿。她的眼珠轉動,倒像是更小的時候。她吃驚,心中想:這真像是她的生命,從眼中擴散了一樣……

她從來不是死的……

“安鉑,小殿下——”侍女對她張開手:“這兒——讓我們抱抱你!”

她謹慎,更多是拘謹地看著這一切,瑟縮在自己高大的身體裡。她看著那女童站起身,踉蹌一次,略倒向地,在陣陣追尋的驚呼中,自己起身,又向遠處跑走了。

殿下!

聲音追著,她看著,也不由自主地,全神貫注地隨著前了一步。她見那具分明因為前一夜的遭遇看上去有些悽慘的身體,不見一絲躊躇地朝床後跑去,像只揚著藍帆的小船,駛過了海崖的石,已看不見了。

她們追上,像風追著船,而非船渴望著風。

“噢。”她低下頭,站在侍女身後,聽她們發出喟嘆而贊美的聲音,絕倒於生命的天真可愛,心碎於其純真。

“她在緬懷那隻勇敢的狗。”她們低聲道。海潮帶風,窗外的海樹影影綽綽,枝葉朦朧。

她沒有說話。

女童,跑至窗邊,抬頭看了一眼夜色,風吹起她淺淺一層的的新發,在這種顏色中,終於是完全的黑色了。但平時,這顏色和她母親和父親的色彩都不完全相似,再一次,也許和她的大哥一樣,在某種程度上給掩飾她的出生提供了某種委婉的工具。那抹色彩究竟從何而來?像克倫索恩一樣,不曾有解。但除這別有意味色彩之外,她還注意到她的發中有一種形態上單純的現實頑皮,蜷曲。又是如何而來——像時刻在海中的藻,她試著想象,感她成年後,頭發當如在幹燥沙風中展開,見其如今便有些柔卷,不似母親那般漫長筆直,如緞一般。

她見她,在窗邊,俯身跪下。女童將耳貼在地上,先前沾染些血跡的地方,神情認真。

聽。

“勇敢的狗,可惜沒有看見她變化這麼大。它會有多高興!她們本來可以一起跑步了。”侍女流淚道。

“我們要給她找個新伴兒。”

“要等會……”

她們討論,但她,只是無法移開眼。那孩子的神情如此認真!不是種成熟,也不是種執拗,但恐怕,她必須說,其中帶著很顯著的目的性。這不是隨意的玩樂,讓她舉——塔塔,的例子。她朦朧記得,她直到七八歲還喜歡做出些完全沒有原因的玩樂行為,這個女童現在的樣子,對那時候的塔提亞來說,也不是完全陌生。她會趴在地上,聽土的呼吸,但她不指望會聽見什麼,神情總是散漫,留著她在背後追趕……但這孩子——她不是的。

聽。

她很吃驚,但不知應該做什麼,想什麼——因為這能是什麼?

“——媽媽。”

當她驚訝時,那孩子已站起來了,顯得極其瘦弱,以及不可思議的堅強。一句描述就足夠:她額頭上還有一塊巨大的紗布,包著那個血肉模糊的傷口。她的臉因為那些大小損傷所流的血現在還是全然蒼白的,但奇跡般,使人印象深刻,沒有任何抱怨和苦痛的痕跡。她露出的面板上遍佈淤青,令她同情,但孩子的表情,將它拒絕了。她不知如何形容這種組合,只能看著,見她抬起手,做出手勢。

“——媽媽?”

她指著腳下。

——她說話了——她在問問題,您看見了嗎——

侍女們高興地大叫。

“我想是的。”她全然無知,只能發愣,見孩子走過來,緩慢地轉頭,思索著。她合上手,然後輕輕推開手掌,看著侍女。

上一頁 目錄 +書籤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