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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歸來必先迷途 (1 / 2)

王者歸來必先迷途

他說:前方和後方都有未知。“說得清楚些。“她略顯嚴厲地說,但並不兇狠或十分威嚴,同十天前她在戰艦上的模樣不同。降下戰艦,她騎馬經過軍營,穿行歡呼和矚目中,千百雙手臂向她揮舞,緘口不言的擔憂跳躍,她神態自如,黑發飛舞,藍眼凝固,策馬向前,整個城市都可看見她,像道海藍的長弧。

“後面有只鯨。”海風吹拂,兩人騎馬行在海邊的灰白岩石上,風色腥鹹,浪潮離去,日暮黃昏,他抬起手指,紅發落入夜色的灰藍中,指向海岸,馬蹄踏行。她沒有動,聽見海沙流逝的聲音,最終,緩慢抬起手之,放在額頭上;自十天前,她一直失眠,疲倦招致柔和與慎重。他平和,快樂地看著她。

“前面有隻狗。”他微笑道。

她的手指因為保持在同一個姿勢有微微的顫抖,心因無力劇烈跳動,每當那無法控制肌肉紋理的眩暈感越顯著,皆因喪失的睡眠而起。她沒有失眠——但也沒能睡著,睜開眼和閉上眼時沒有任何不動,似乎她從未睡去,有什麼事從她身上剝奪了人之所以為人的重要因素;去休眠,而不是永無止境的延續。當她醒來時冷汗隨心跳沖刷而下,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重複一個動作——抬起——揮動——砍下。她的肌肉像持續不斷地勞作了整日整夜般痠痛,至於到了現在,她幾乎已經失去了力氣。出行和騎馬對她來說忽然變得狼狽,至於她拒絕了和禮隊一起出行,說她在返回達彌斯提弗之前要去一趟辛蘭尼爾,看望她的姨母,她們不必等她,而至於危險,人大可以發現,因為從這十天內她接到的訊息來看,最危險的地方不是孤獨的小徑,而是人滿為患的安居深處。

我應該來嗎?他問。“當然。”她在疲倦中不假思索地回答,連自己也感到很驚訝,但他不驚訝。如此,她意識到敘鉑.阿奈爾雷什文確實是個在與不在都和陪伴無關的人。孤獨依舊,困惑依舊,他像偶爾飛過的鳥,有溫度,但和□□與精神都無關。)

他說未知的原因是,在他心血來潮,想要開口的時候,他確實不知道在林木掩映中的這兩個事物都是什麼,但在那句子出口的瞬間,一切忽然在他眼中明瞭,夕陽的昏光閃爍在他顏色極淡的眼中,很快,琥珀色的星光就要亮起了。他看見海灘上那黑白相間,光滑,流線型的脊背,流沙和海水都被迫避開其痕顯出某種下沉凹陷的墜落景象。他看見它頂上柔軟巨大的孔洞仍在起伏呼吸,其面板光滑無附著的鋒利貝類與軀體結合顯無可置疑的年輕。他咬著自己的一縷紅發,眯起眼——從何而來,為何而來,徘徊在這海岸,再不返回,這不過七,八米的巨獸之嬰?傍晚的微光下它潔淨純黑的背部幾乎透明,像從天空墜落。

“……不能救治了……”

他回過頭,見她舉目望著,如十天來許多時候般空洞疲倦,長久地望著,□□疲倦,心靈卻醒著,瞳孔睜大,嘴中喃喃,說著這個事實。他——在他遊走海岸的童年中認識這種鯨。他知道它是幼年時期最小,最神秘的鯨,獨來獨往,甚少出現出船隻前,但成年後它會褪去所有黑色變得龐大難當,從南遷徙到北遷徙,再不回來。但,現在,在她的聲音中,真相顯露,這一隻再也無法長大,無法擺脫黑色,無法前往北方。

他輕輕微笑著,沒有任何悲傷或嘆惋。為何而來?但這樣結束,一起一伏,或許也沒什麼不好。

那隻狗,相反,在黃昏的林間小道上發出聲細長的嗚咽。她們一起轉頭,他看見那動物低矮的後肢,圓形的耳以及埋藏在陰影斑點中有些邪惡的眼睛。非常大的狗,像頭強壯的狼,顯出某種渴望。不過,動物的渴望能有什麼?大抵是饑餓,繁殖或者睡眠。

他說,我們是否要驅趕它。她搖了頭,像仍在昏沉中,但眼卻比先前清醒了。他見她抬身下馬,向那動物伸出手;他聽見那動物發出嗚咽,像在這等待與期盼了許久。它小跑上前,仍鳴著那哀哀的嗚咽,奔至她腿邊然後翻滾在地露出灰色的腹部。她沒有低頭,只是垂著手,它於是再次顫抖著抬起頭,用它的鼻吻去蹭她的手。她的身體始終是堅硬而靜止的,風和海的聲音穿過四周,終被那獲得歸宿,幾可稱被政府的歡欣聲所取代。他仍在馬上好奇地看著,聽那動物發出啜泣的聲音。

——好有趣的狗狗。他說。她搖頭,手指顫動,說了同樣一句話:這不是狗。

“這是鬣犬——貨真價實的鬣犬,兩位大人!”遠處,山上宅邸的火光已亮起了,照亮林中緩緩走下的人影。巡茹潘多對二人揮舞手中的小帽,他抬頭望去,同樣輕輕揮手。但她仍沒有動作,只伸手,可能在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撫摸那鬣犬並不小巧的頭顱。夜幕降臨,那動物在她腿邊緊張地環著,但她的神思,就他所感,已不知落到哪處去了。

敘鉑去臥房休息,她留在大廳中,選了只沙發,陷入其中,將一隻腿搭在另一隻腿上,抬起手臂,面上倦容畢露。“我們的大功臣怎麼顯得這樣沮喪?”巡茹潘多笑她,但她甚至連回話的力氣都喪失了,只能那樣隱忍地看著她。公鬣犬環繞她身邊,將頭靠在她腿上,放在平時,她會怎樣動作,她不知道,但這動物終究似乎是被照顧得十分幹淨的;她海藍色的長袍上沒有任何痕跡,身上也沒有過多的腥臭,只有一陣屬於燃燒活物的氣味。見狀,巡茹潘多終於變了顏色,前傾身,低沉而嚴肅地問她緣由。

只是累了。她搖頭。“要叫醫生麼?”這女人仍有些畸形的面部因不安而抽動。她搖頭,鬣犬蹭著她的腿部,頭向著門。“沒有用。”她說,語氣低沉,筋疲力盡。巡茹潘多聞言苦笑。她知道這感受,不是嗎?她略微抬頭,門在此時開啟了。

她起身,迎接主人。

詩妲庫娃.美斯明入內,仍身穿官袍,有青年時代龍血的澆灌,她的衰老終於不顯著而身體健壯。但大龍戰的結果和全新,對她來說始料未及方向的窘迫仍在她面上無所藏匿。九個月來,她瘦了,面頰凹陷,穿著華麗不若過去那般英俊瀟灑,隱隱,透著些虛弱的痕跡。她聽到動靜,從身體中琢磨出這一絲力氣轉過頭去,便看見她手合著衣領,蹙眉向內走,兩人都不曾預料,四目相接,都是怔愣。倘是她有力氣,她大抵是會更冷漠,有距離些的;安多米揚有些埋怨詩妲庫娃記得阻止她,卻忘記阻止她母親。鬣犬起身,前後搖晃,作出威脅姿態,但這時她太累了。她只能眨眼,面容平靜,端莊而甚至有些柔和,那藍色的眼睛像海中的玫瑰。

——姨母。她平和道,使她驚訝。

——安多米揚。她緊張回應道,步子放快了些,面上不免高興,但見著那隻鬣犬又驟然兇惡了,斥道:讓開,畜生。它嗚咽回到安多米揚身邊,她沒有說話,用手撫摸她的頭,讓詩妲庫娃驚訝,因為此前不見她流露出任何對動物特別的愛。“她在鷹山牧場認識的朋友。”巡茹潘多解釋,意作玩笑,但詩妲庫娃無法微笑。她垂下頭,不露聲色而深深地觀察她低下的眼,看那落在她眼上的陰影。很久,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想祝賀她獲得的勝利,但聲音卡在喉中,最後,她深吸口氣,只能沙啞開口。

——你在那戰役中受傷了麼,侄女

她仍疲倦而無氣力地抬頭,搖頭否認。不。你生病了麼?她仍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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