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門之前,馮吉也是做足了準備,他結合時局變動,敏銳地察覺到了李延慶新差遣後頭隱藏的深意。
李延慶微微一笑:“我確實即將赴任洛陽,不過只是個小小的留臺御史罷了,怕是入不得少卿法眼。”
“你我都是為國效命,怎會有高低之分?況且這留臺御史絕非閒職,衙內若是看輕了這個差遣,恐怕...”馮吉重新坐直,端正面容,左手輕撫頜下短鬚,愈發泰然起來。
這馮吉,方才還神情凝重,怎的一下子就鎮定自若了...李延慶心中思緒微動,問道:“聽少卿此言,這御史留臺的差遣,似乎暗藏玄機?”
“當然暗藏玄機。”馮吉收起下頜,故作高深地點了點頭。
呵,你就擱那裝吧...李延慶心中冷哼一聲,這所謂玄機,他早在淮南就參透了。
不過,李延慶還真想聽聽馮吉到底有何“高見”。
李延慶微笑道:“還請少卿不吝指教。”
“嗯...”馮吉遲疑了一陣,方才徐徐說道:“朝廷調衙內去洛陽,其實是想借刀殺人。”
李延慶故作訝異:“哦,這倒有意思了,那朝廷是想借我這把刀,去殺誰呢?”
“還能是誰,自然是洛陽城裡,以十阿父為首的一幫勳貴。”
提及十阿父,馮吉的語氣中透著不加掩飾的不屑,他向來看不慣飛揚跋扈的武將,更遑論這些仗著兒子飛黃騰達,就敢目無法紀的混賬玩意。
“想不到朝廷竟是這等用意。”李延慶端起茶碗,輕輕抿了口熱茶,說道:
“不過我就一介從八品御史,如何能對付十阿父這等當朝顯貴?少卿和朝廷未免太高看我了。”
馮吉等的就是這一句話,當即回到:“衙內此言就有些妄自菲薄了。”
說著,馮吉抬起右手,高聲道:“衙內何許人也?你可是當朝李使相最器重之三子,李使相如今正領我大周泰半精銳,征戰於淮南,衙內此時赴任洛陽,即便是柴國舅,也得給你三分面子。”
十阿父之首的柴守禮,雖是郭榮的生父,但在法統上,卻是郭榮的舅父。
“若果真如此,那我倒是受寵若驚了。”李延慶輕笑著放下茶碗:
“可我既是武家出身,與十阿父等人同屬武家,朝廷又為何要派我去洛陽,就不怕我與十阿父等人同流合汙麼?”
馮吉篤定道:“衙內絕非此等人。”
李延慶看著馮吉,似笑非笑:“你非我,如何知道我非此等人?”
“衙內就讀於國子監時的文章,我有幸讀過兩篇,對衙內的志趣也算是略知一二。”馮吉點到為止,不再多言。
李延慶在國子監裡待了一年,長長短短的文章寫了不下十篇。
雖說都是些應試用的官樣文章,但多多少少還是摻雜了些李延慶的想法。
“少卿有心了。”李延慶對馮吉這等行徑並不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