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仁浦這一哭,垂拱殿中頓時很是尷尬。
一個四十多歲的大男人,在這個時代都可自稱老夫了。
還當眾抹著眼淚,一時間李重進、李谷和王溥三人也沒法再出言攻擊魏仁浦了。
“魏卿這話就言重了,魏卿侍奉先帝多年,我怎會懷疑魏卿的一片忠心呢?”郭榮趕忙勸慰。
魏仁浦是郭榮“異論相攪”策略的重要一環,郭榮得靠著魏仁浦來制衡政事堂的幾位宰相。
同時當今朝廷也要靠著老資歷的魏仁浦,來震懾各地的節度使和武將們。
在郭榮信任的王樸還未成長起來前,郭榮肯定是會繼續讓魏仁浦做樞密使的。
這一點,殿中的五位重臣心中都是有數的,所以當魏仁浦以辭職相要挾,立刻獲得了主動權。
正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古代的高官們玩起這一套來都是相當的溜。
魏仁浦深諳兵法“以退為進”的精妙之處,擦乾了眼淚,紅著眼說道:“可幾位宰相和李使相都對臣頗有微詞,為朝廷大局考慮,陛下還是免了臣的樞密使為好。”
頗有微詞正是郭榮想要的,郭榮立刻否決:“此事就不用再提了,樞密使之位非魏卿不可。”
坐在下邊的李谷暗暗著急,這樣不就什麼都沒有改變嗎?自己的財路呢?還能接上嗎?
李重進卻依舊從容,這一切都在李重進的預料中,他與郭威和郭榮父子兩相處多年,很清楚郭榮的性格。
郭榮雖然不會讓魏仁浦辭去樞密使的職位,但透過之前三人的努力,郭榮已經開始懷疑魏仁浦了,只差臨門一腳,就能達到目的了。
“臣附議,樞密使之位確實非魏樞相不可。”李重進先是贊同了郭榮的觀點,而後話鋒一轉:
“可臣又聽聞,自前任鄭樞相告病在家後,魏樞相是日日夙夜不懈,甚至還在樞密院內搭了臥房,以便隨時處理政務。
魏樞相應該是太過操勞,一時之間出了錯漏,所以才會調竹奉璘去滄州為巡檢。”
魏仁浦依然跪在地上,頭低垂著,李重進的話宛如晴天霹靂,魏仁浦儒雅的臉上此刻已是血色全無。
“所以,臣以為,魏樞相之所以會有此錯漏,必然是操勞過甚,心力憔悴所致,只需調派一兩位大臣協同魏樞相處理樞密院政務即可。”李重進說完之後悠然坐下。
李谷和王溥兩人察覺到了其中深意,兩人對了個眼色,李谷當即出聲:“臣附議,由魏樞相獨掌樞密院,實在是責任深重,臣提議由翰林學士王樸任副樞密使!”
這一下正中郭榮的下懷,郭榮雖然十分想讓王樸進樞密院,但王樸的資歷實在太低,就在半年前王樸還是八品的開封府推官。
郭榮雖是帝王,但也不能為所欲為,破壞文官升遷的體系。
要讓王樸進樞密院,郭榮還得徵求當朝宰相們的同意。
郭榮本來是想再過個兩三年,等王樸資歷勉強足夠後,郭榮委婉地暗示幾位重臣,再由一位重臣提議讓王樸當樞密副使,如此郭榮才能得償所願。
“任何重大的決議,都不要自己提出來。”這是郭威逝世前,將郭榮叫到了床頭所叮囑的。
郭威四年的帝王生涯也完美地做到了這一點,起兵造反時,是下屬王峻勸他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