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都市言情>褚時健:影響企業家的企業家> 第四章 山中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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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山中歲月 (3 / 5)

雖然對自己怎麼當上的“右派”心存疑問,但褚時健仍然渴望著“摘帽”的這一天。可當這一天到來時,他發現,生活從1958年12月拐了彎之後,再也不可能回到原來的軌道。這是一條單行道,沒有回程車。

不過,他的境況還是有了些變化,他被任命為新平縣畜牧場副場長。

褚時健一家離開了紅光農場,走進了磨盤山中。

磨盤山因山頂平坦,形似磨盤而得名。那是杜鵑花開滿山間的時候。火樹杜鵑頂著一團團花朵,遠觀如簇簇燃燒的火把。山頂風大,草場上遍佈鵝蕾和淡藍的色彩,整個山谷美不勝收。當年,褚時健和老伴就在這裡當牧馬人。

現在,如果從新平縣到磨盤山,路上可以看到醒目的標牌:磨盤山國家級森林公園。可當年褚時健舉家搬遷時,這裡人跡罕至,偌大的高山草場,只有畜牧場一個單位。

畜牧場有七十多名員工,養著幾百只高加索綿羊,還有荷蘭奶牛和二十多匹高加索馬。別看草場面積大,但地勢高峻,風勢凜冽,牧草談不上豐茂。縣裡每年給牧場分配40萬斤草料,遠不夠牛羊吃飽。褚時健說:“那個時候,人沒糧食,餓得瘦條條的,牛羊吃不飽,不起膘,和人一樣,沒有一點兒多餘的脂肪。”他迫切地想改變畜牧場的現狀,把周圍的溝溝坎坎、大小山頭都跑遍了,也沒想出好辦法。他不明白,條件不具備,憑什麼要引進這些遙遠地方來的牲畜?

畜牧場幾十號人,在如此空茫的山中,幾近於無蹤無跡。風乾物燥,磨盤山年年山火不斷,山上大大小小的野生動物也對農場的牛羊形成了威脅。上級給牧場配發了槍支,褚時健扛上槍,巡山成了他的主要工作。

馬靜芬終於回到了本行,在山村小學當上了教師。這個熱愛大自然、鍾情花花革草的女人,在生活的重壓下,已經喪失了愛美的能力,當年的浪漫情懷被一點點從心中擠出,剩下的只有“活著”,一家人在一起平安地活著。1992年,她擔任雲南省插花協會會長,一件取名為《歡樂的火把節》的插花作品獲得了全國大獎,那是用雲南山地滿山遍野的火把果為主材設計的。從這件作品中,可以看出磨盤山留在她心中的痕跡。

轉戰堵嶺農場:又一個“爛尾工程”

果然不出褚時健所料,沒過多久,這個畜牧場垮了,褚時健一家搬到了新平堵嶺農場。這是一個移民農場,安置著當年從玉溪遷來的兩千多口人。褚時健到的時候,農場走得只剩下四百多人。又是一個“爛尾工程”,褚時健感慨:“當時的政策越來越不講理了。這些專案為什麼搞,能不能搞下去,怎麼從來沒有人認真想過?”

其實,比亂上專案更可怕的,是這些專案所涉及的人,專案可以一紙命令撤銷,人呢?

大時代湧起過多少大風潮,普通人的命運就這麼被安排、被遺忘……

農場只能種苞谷,收的趕不上吃的,所謂“******”已經過去,可農場職工仍在鬧饑荒,肚子裡沒有油水,大人孩子走路都發飄。

剛到任的副場長褚時健,面臨的又是吃不飽肚子的問題,不過這次不是一家三口,而是整個農場的職工。

“我又找了一條門路,下河摸魚,上山打麂子。最多的一個月,我給食堂扛回了六隻麂子。”

還有一次,褚時健從江裡摸上來一條12公斤的鬍子鯰,足有兩米長。當地的傣族人從沒見過這麼大的魚,他們抬著魚回農場的時候,引來了一路的圍觀。

最讓褚時健得意的是,他一槍撂倒了150米開外的兩隻麂子。“我一直等到小麂子和大麂子成一條線的時候才開槍,子彈從小麂子的肩胛骨穿過,直接進入大麂子的胸口。”這件事在傣族老鄉口中被傳成了神話,多年以後還有人記得。

半年,僅僅半年之後,堵嶺農場也要搬遷合併了。當時的縣委書記叫普朝柱,他後來成了雲南省省委書記。他是褚時健參加邊縱時的戰友,在地委時又是褚時健的上級。合併搬遷的命令是普朝柱宣佈的,他徵求褚時健的意見,問:“老褚,你有什麼打算,是跟到漠沙農場還是換個地方?”

從玉溪到元江,再從元江到新平,褚時健的家,可以稱得上家徒四壁,一無所有。幾隻破舊的木箱就裝著所有家當,沒一樣值錢的。他再也不願拖家帶口地打游擊了,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妻子孩子想想吧,況且女兒褚映群已經到了上學的年齡。他對普朝柱說:“農場就算了,能不能幫我安排個固定點兒的工作?”

普朝柱說:“縣裡的曼蚌糖廠缺個副廠長,不過虧損得一塌糊塗,你願不願千?”

褚時健毫不猶豫地說:“幹!”

扭虧為盈:糖廠副廠長創造的奇蹟

1963年,褚時健到新平縣曼蚌糖廠擔任副廠長。

1965年,新平縣產業佈局調整,曼蚌糖廠關閉,廠裡的職工都轉到了新廠——戛灑糖廠。

在褚時健的記憶裡,它們就是一個廠。褚時健的幹部履歷表上也寫著:1963年—1979年,雲南新平縣曼蚌糖廠副廠長。

糖廠就在戛灑鎮上,有一百多名員工。別看廠子不大,這在地處哀牢山腹地產糖區的新平,也是個數一數二的國企。糖廠靠近山腳,用溪水做動力,榨甘蔗汁熬紅精。糖渣可以用來釀酒,糖和酒是主要產品。

糖和酒,對褚時健來說太熟悉了。他從小在家鄉就烤酒,在農場又熬過糖,他覺得,自己來搞這個廠很有“譜氣”。當時糖廠並不賺錢,平日裡百多號人,榨季加上臨時工可達兩三百人,一年幹到頭,反而虧損20萬。縣裡沒有錢補貼,都是靠省財政負責平衡。對於一個基本沒有工業的特困縣,這也成了領導的一塊心病。

褚時健的介入,還是從摸清情況開始。他發現,糖廠所用的榨糖工藝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據說已經有三千年歷史。土灶上有從大到小的八口鐵鍋,最大的直徑一米多。燒鍋用的是木柴,水磨碾過的甘蔗汁倒進鍋裡熬。因為怕熬煳了,工人們需要一邊燒火一邊攪鍋,勞動強度非常大。褚時健算了算,出1公斤紅糖用12公斤甘蔗,耗燃料5.2斤,100公斤甘蔗只能產糖9公斤,用的燃料卻高達近50斤。因為燃料是木柴,用量又大,這麼多年下來,廠區附近靠江邊的樹都被砍光了,只有上山去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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