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五天的時間很短，減去來回的時間，我們能玩的就剩了一點。

最後還是李冉提議，說要不要去莫斯科河邊走一走。

那是一條很壯觀的河，我們到時正好下午五點，河邊早就聚集了很多人，有的在打卡拍照，有的繞河散步，還有的只是單純望著河思考人生。

我們跟著大部隊的步伐，決定沿著河一直走。

微風起，河畔新生的洋甘菊悠悠地晃著，空氣有些發燙，帶來遠方濃鬱的馨香。河面被吹起一圈一圈的褶皺，泛光的波浪緩緩向前，沒於寬闊的水面，帶起一點波瀾。

我們走的不緊不慢，小心翼翼地繞過每一朵洋甘菊，想讓它們盛開得更久一點，而不是被碾進泥土。

我給李冉指路過的每一幢房屋，給他講這條河的故事與歷史，把好的、壞的，高興的、不高興的，都講給他聽。

陽光忽而亮起來，色彩與溫度剛剛好，身邊笑聲吵鬧，暖風帶過喧囂。我拉著他的手沿河畔慢慢走，這條河就像長得沒有盡頭。

我面前驀然出現一枝極為漂亮的月季，如永恆的烈日，鮮紅耀眼，孤零零地在角落盛開。

李冉安靜地聽我說的所有，嘴角噙著笑。他看見我盯著那朵月季，問我：“想要嗎？”

不等我回答，他便邁開了步子。

他逆風而行，外套的下擺被搞搞掀起，步伐從容堅定。

我看著他的背影，在他走到那朵月季前，喊出他的名字。

他回頭的一瞬，我按下快門。

白色的洋甘菊在風中起舞，月季被籠進太陽的影子，如昏暗中跳動的心髒。陽光把他的面龐照得很模糊，依稀只見笑容。

他彷彿是從歲月的盡頭走來，身後是世界攢下的溫柔，千年萬年，時光在上面腐朽。

他靜靜地站在那，等待我的回答，時間在這一刻被拉得很長很長，我透過時間的縫隙，看見頭頂那片藍得瘋狂的天。

萬裡無雲，有群雁飛過。

如果這條河真的沒有盡頭就好了，可是我們該走了。

“別摘那朵花，”我說，“讓它開著吧。”

李冉走回來，目光裡帶了些遺憾，“該走了嗎？”

我盯著他的眼睛，“你想多待一會嗎？”

他不說話，我繼續道，“如果你想，我們待多久都可以，大不了再給公司放個年假。”

他沉默半晌，還是揚起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