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娥被謝時潯單手抱在懷裡,方才他亦親自抱著她去了偏殿,換上幹淨的白衫,又敷上藥,臨出門前又拿了件雪貂披在她身上。
此刻暖融融的,白色的雪雕與他緋色的衣袍相撞,揉皺了貼在一處,兩人的體溫漸漸交織在一處。
她有些倦,膝蓋上的草藥讓她有些刺痛。這雨日賞花本是不該,可不知為何,待這人一身緋色立在她跟前,又朝她遞出一隻溫熱的手,聲音清冽對她說出那句“去看大雨傾盆,滿山花色”時,她只覺心髒重重一跳,烈火爬上她的脖頸,灼熱的燃燒感將她所有的感官都燙化了,隨即是“嗡嗡”的耳鳴聲,還有滾燙的血液在身體裡逃竄,瘋長。最後又在落入他懷裡,眼前入目皆是殘紅細雨時,偃旗息鼓,只剩下心底抽抽的痛意,刺激得她不願睡過去。
謝時潯一手撐著傘,抱著她一步步拾級而上,掃過雨水淌過,落花鋪滿的小道青磚。
自沈娥的角度,只能微微瞥到他過冷的下顎,瘦削且冷。她忽的很想輕輕用手碰上一碰,這般想,待她再回神時,冰涼的指尖就已經覆上了那人的顎骨,溫熱,凍得那人睫翼微顫,卻未阻止她。
他的放縱使得她指尖輕顫,沈娥心有所感的抬眸,恰好見那人垂眼。
小舟輕搖,這人間山花開得極美,瀲灩灼紅,風雨一吹,便入了眼。
“真美啊……”
沈娥倦意襲上心頭,靠著謝時潯的肩膀昏睡過去之時,輕輕呢喃出聲。
長公主臥在殿內,殿中火炭溶溶,這風雨的寒冷絲毫卷不進來。身前歌舞不停,帶出來的兩個面首,一個為她把扇,一個正剝了荔枝喂進她的嘴裡。
宮奴忽的推門而入,匆匆湊近周浮月身前,跪坐下來,低聲交待了方才之事。
“你說的可是真的?謝時潯真為了那個蘇家商賈之女,當面與我作對,抱著她雨中賞花?”
周浮月鳳眼微眯,眼底的殺伐之氣霎時間仿若凝成實質,將眼前的宮奴緊緊包圍在其中,只要她一聲令下,便能將她就地絞殺。
“回殿下,奴婢所言,句句屬實。蘭溪殿內,不止奴婢,諸多貴人小姐還有太子殿下,肅王和端王都是看見了的。”
宮奴聲顫,跪趴在地上微微弱弱的出聲道。
“好,真好!”周浮月眼底猩紅,卻突地笑起來,“說得真好,我該如何賞你呢?不如……就賞你這滿山桃花做伴如何?”
宮奴自是聽不懂這“滿山桃花做伴”是何意,可長公主賜,她不敢辭。只能哆哆嗦嗦的應了,隨即退出去。
若這宮奴知道,長公主是要人生生扒了她的皮,又將她的屍體碾成肉沫,埋在這滿山桃花的土裡做肥料,她今日必不可能答應下來。
舞樂吵人,周浮月只覺頭疼的厲害:“都給孤滾出去!”
隨即她身側的兩個面首,以及一眾伶人舞女都趕忙抽了身迅速退出去,生怕她一個不如意,便隨意摘了他們的腦袋。
“五七。”
周浮月聲音沉冷,倏然喚道。
不過幾息,小窗一陣風拂過來,周浮月眼前便跪了一個身著黑衣的男子,語氣恭敬。
“殿下。”
“孤改變主意了,那蘇家之女,不可留。今日你便帶人在回京半道上將人截殺,若是途中遇那謝時潯反抗?便割了他二人的頭顱,一齊給孤帶回來!”
“是,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