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他看見穆亭微微扯唇,不斷嘔出鮮血……無端的,他看懂了他的嘴型。
活下去。
他用命換他活下去,走下去……
“碰!”血液布盡的軀體轟然倒地。
箭雨消逝,昏黑的山澗也於這一刻天光大亮,盡是坦途。
“謝樂卿,謝樂卿……”再回神,周子珂有些調笑的聲音落在耳邊。謝時潯掃他一眼,隨即垂了眸子望向酒盞中的清酒,清澈無波。
喝下卻烈的割喉。
周子珂見他反應,稍稍正經了些,只是心底有些奇怪。謝時潯認識穆亭並不奇怪,可這般反應倒還真是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想著,他桃花眼裡便淬了笑,又躺倒在圈椅裡,有一搭沒一搭道:“話說,你剛娶的那位嬌嬌怎的沒帶來?”
謝時潯不答,只是冷冷睨他一眼,周子珂心一抖沒敢繼續往下問,而穆亭自然也不會理會這等事兒。
“我不問了便是。”
周子珂嗤笑著搖頭,知道謝時潯是個不喜歡談論自己私事的人,他也不強求。索性換了話題繼續道:“今日來得巧,這春風樓裡啊還有位貴人。”
謝時潯眼尾微挑,隨意擺弄了手中酒壺置於桌上:“哪位貴人?”
“太子。”
周子珂輕輕落下一句,穆亭也不動聲色抬眼過來。聞言,謝時潯指尖一僵,微微勾唇扯出一絲笑。
周子珂不甚在意的往廂房外邊東側一指:“你還沒來,我的那位太子皇兄便進來了,如今正在那廂房裡不知和哪位大人會面呢,你來的這時機著實是不巧了些……”
“不,巧得很。”
謝時潯忽的出聲打斷,眼底浮上一層暗色:“我今日之所以赴約,這要說的還脫不得你這位太子皇兄……”
此言一出,莫論周子珂,饒是穆亭都掀了眼皮看過來,眼底晦暗不清,廂房中的氣氛也在陡然間凝滯起來。
*
沈娥乘著馬車慢慢悠悠回了府,最後是被杜管家領著一大堆小廝丫鬟給迎回主臥的。
一時間,沈娥有些受寵若驚。更別提見到那麼大把年紀的杜管家還緊緊拉著她的袖子,紅了眼:“夫人您可算回來了……”
這一想,渾身雞皮疙瘩便起來了。
她動作放快,急忙回屋沐浴,換了身幹淨衣裳。又喚滿月早早準備了吃食候著。
待她從淨室裡出來,便直接臥在屋裡的小榻前,心底的倦意一掃而空。
滿月則是在一旁候著,端上一碗溫熱的蓮子粥給她。沈娥低頭一看,只見銀耳剔透,蓮子飽滿,和著米熬出來清澈透亮,又放了紅棗……色澤漂亮,陣陣的甜香絲絲浸出來。
只看上一眼,從昨日開始便一直緊著心神,舟車勞頓的沈娥便覺得餓的發慌。
忙接過用勺子一口一口吃了起來,直至粥碗見底,腹中才溫熱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