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息,眼底便來了倦意。沈娥正準備喚滿月去關了門,她且去屋中休息幾個時辰時,前院便來了人。
是正院裡灑掃亭臺的小廝,甫一見到她,便急忙拱手行禮說了來意:“夫人,柳侍郎家的柳小姐上門來了。”
聽言,坐在屋中榻旁的沈娥一愣,襲來的倦意也散了些。
柳侍郎家的柳小姐?
柳鳶兒?她來幹什麼?
雖是如此想,心中卻已有了猜測。無非是又為了昨日謝府的事情來上門討要說法的,但大抵還是為了來尋謝時潯,這才把她拉出來做了個墊背。
“呵”想著,沈娥冷嗤一聲,可這表面功夫卻還得做下去。
經由滿月跟著,小廝在前邊帶路。只不過一路上沒見到荷畫和琴書的影子,原本進府時心底的怪異才微微扯開了些,正想出聲向滿月詢問——
踩上長廊,流蘇被風吹的微動。正院裡花草繁盛,各色的花卉各成一道風景。
沈娥剛抬眼,就見柳鳶兒坐在正廳裡,眉眼間浮著不滿的神色。杜管家帶人招待著,上了茶。
此時瞥眼見到她過來,杜管家急忙迎了出來,道:“夫人。”
見狀,沈娥倒也不學那小家子,微微頷首便提步往廳內去了。
柳鳶兒早早看見她,卻沒什麼要行禮問候的意思,反倒是自個兒喝著茶,悠哉悠哉的模樣。
沈娥自不會慣著她,在廳內主位上坐下來,滿月急忙端來茶,她便掃了眼淡道:“雖是昨日提醒一二,可今日再見,表妹這禮儀還是得請了嬤嬤好生教教。”
柳鳶兒本端著做派,此時被沈娥這麼一噎,登時便被手中的冷茶嗆的咳起來。一側被她帶來的丫鬟看到,眼疾手快的撫起她的背,神色擔憂。
柳鳶兒自幼受父親母親疼愛,自是不屑於做這些表面功夫。赫然眼中神色一沉,慍道:“你不過是個商賈之女,也配叫我表妹?”
可惜了,我連商賈之女都算不上,不過是個卑賤媒人罷了。
沈娥勾了唇譏諷道:“柳姑娘說笑了,如今我已嫁了謝樂卿為婦,以後夫妻同體……若是我不配叫你表妹,那你那表哥恐怕也是不夠格的。”
她說的不夠客氣,心裡也是存了不與這位虛與委蛇的想法。這柳鳶兒雖說驕縱,可心腸倒也不見得多壞,否則早已想了法子要來整治她,何苦再眼巴巴上門來和她對峙?
柳鳶兒年齡尚小,平日裡也是同輩們看重她身份多多讓著,此時對上沈娥自是沒了法子,登時被話堵的一噎,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昨日出了那勞什子事情,她無端被人打了一巴掌。不是沒想過找人教訓教訓這毒婦,可轉念一想若她真是表哥剛過門的新婦,那表哥心裡定是憐惜的。
她若是擅自出手,傷了表哥心中愛憐之人,那才是萬萬不該的。
可心底裡那股氣散不去,心中又念著表哥是否還在為昨日的事情會厭了她,這才揹著母親偷偷來來了謝時潯的府上。
見此情景,沈娥便知道眼前不過是個還沒長大的姑娘,心中二兩稱沒有,自顧自想洩憤就上了門,究竟要幹些什麼也是一點不曾理清楚。
如今她一合計,心中便乏了,眼皮倦意更是重得很。剛想揚手招了滿月送客,抬眼便見到廊上迎面走來個頎長的身影。
身姿清雋,養眼得很。
謝時潯挑了廊上落下來的流蘇,裹挾著一陣微涼的薄風,便負手進了正廳。
柳鳶兒尚未反應過來,謝時潯沉冷的聲色便在她身後響了起來:“鳶兒,姑母已派人出來尋你,莫要再打擾你表嫂休憩,早早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