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暗聚 “你不過是個商賈之女,也配叫我……
周子珂見謝時潯沒出聲, 反倒是抬眼朝著對面看去,沿著視線剛好瞧見穆亭在斟酒。微愣,隨即才反應過來拋了手中的酒壇子, “哐啷”落在桌上。
聽見聲響, 對面斟酒的穆亭動作一頓, 狐疑的抬眼過來。卻無端瞥見坐在周子珂身側的男子, 瞳孔微縮。
無他, 只因這人的長相……過分惹眼。
周子珂指尖打在圈椅的扶欄上,一下又一下,唇邊浮著笑意:“謝大人可知曉, 這是當朝穆老將軍府上的小公子,如今多得父皇青眼, 可謂是風頭無兩。”
穆亭本不在意這些虛名,可卻想聽聽這位“太常卿”要如何回應。側眸卻見這人已經不甚在意的垂了眸子,抬手攬過桌上的酒盞, 自顧自倒了酒水, 隨意道:“自是知曉的。”
穆亭眼底神色微暗, 不動聲色的移了視線。
這人的反應著實讓他有些意外,平日裡因他身份巴結他的不算少。今日被周子珂拉過來給個新官上任的“太常卿”來慶宴, 他本是有些抵觸的, 自然對這人沒什麼好臉色。
本以為只不過是個攜恩圖報的花架子,如今穆亭瞧上一瞧,倒是有些意外起來。
酒水“劃拉”從壺中落入青銅色酒盞, 盛著透亮,隱隱約約能倒出個人影。
與穆亭斂眉思索一番不同,謝時潯眼底氤氳著深色,手上動作不停, 可思緒早已經飄遠了。
上一世他見到穆亭時,沒那麼早,也沒那麼體面。反倒是周身狼狽,墜底之時。
他入獄被周子珂救了出來,路上卻遭太子一黨截殺,半條命送了閻王。最後吊著一口氣被人抬回了端王府。
那時皇子黨爭早已暗流湧動,穆亭站了隊,明面上是驍勇善戰的將軍,背地裡是端王的幕僚,為他規劃,暗中招兵買馬。
而他與穆亭見的第一面,便是隔著端王府後院廂房裡的屏風,那人半個身子被白色簾帳遮了起來。他重傷臥床,微微掀開眼簾就瞥到床側站了兩個人。
彼時穆亭失瞭如今少年意氣,多了幾分戰場上的殺伐沉冷。一身冷甲負手立於床側,聲音冷冽帶著不滿:“不過是個廢掉的才子,也值得你花偌大的力氣弄回來?”
他聽得見穆亭話中的鄙夷,是以他二人今後雖同為周子珂的左膀右臂,卻從來沒對付過。
直到叛軍兵臨城下,他二人一同領兵出征之時,謝時潯也從未覺得他二人能有些什麼過深的交情。
可偏偏是這般,敵人突圍兵行險招,在山澗裡佈置了埋伏,箭雨滿天佈下之時。
山澗昏暗,萬兵震蕩,恍若就要在這山澗中赴死。
“我兵迎盾,護謝丞相突圍!”
忽的,一馬當先迎在前方的穆亭高喊,嘶啞著嗓子幾乎泣血。霎時間,謝時潯來不及反應,便被湧過來計程車兵拉下馬,層層包圍起來。
隔著盾牌間隙,滿山箭雨落地。
耳邊落下士兵箭矢紮進血肉發出的悶哼聲,他眼底猩紅一片,嘶吼著聲音卻推不開層層疊疊堆起來的將士。
抬眼只能從縫隙中,見到那人一馬當先,手中握劍提馬韁繩置於他身前不遠處。
剎那間穆亭揮劍朝天,漫山箭矢齊來,頃刻間便穿透他的身體,沾染了他黑色的冷甲……劃過穆亭五官分明的臉,刮出一道道血痕。
蕭瑟悲慼的風吹來,恍若塞外的歌聲奏響,踏著漫山遍野的屍身血海,獨留他一人於這世間孑然獨行。
謝時潯瞳孔近乎撕裂染血,指尖使勁在將士的盾牌上劃出血痕,卻也無法挽回這必死的結局。
穆亭周身染血,胸膛上不知種滿了多少支箭矢,只在即將倒下時才側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