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行密的目疾是裝的,但病是真的。也正因他長期重病,所以朱氏夫人才對他“託孤小舅子”的說法深信不疑。
臺濛病逝後,楊行密就命長子楊渥接替臺濛,到宣州赴任。正當楊渥打點行囊,準備赴任的時候,楊行密的大智囊徐溫忽然找到他,提醒道:“主公臥病在床,卻在這時把長子外放到地方,這其中一定有小人的奸計!您記住,如果將來主公召喚您回來,您可千萬別急於動身,除非是我派去的使節。”
楊渥頓悟,聯想到了秦始皇與長子扶蘇、荊州劉表與長子劉琦,不由得嚇出了一身冷汗,對徐溫更是感激涕零。
徐溫之於楊行密,如同諸葛亮之於劉備。只不過後期劇情稍有不同,徐溫版的諸葛亮演繹出了無數人的內心世界,把對諸葛亮的意淫付諸實踐。後文將詳述。
淮南內部接連損失了多位元老悍將,外部又遭受朱溫的武力威脅,形勢不容樂觀。楊行密手下有位悍將,名叫馬賨,是孫儒舊部,孫儒被殺後投降了楊行密。此人作戰勇猛,屢立戰功,以降將身份榮升淮南精銳王牌“黑雲都”指揮官。
某次,楊行密跟他聊家常,無意間問起他的身世,馬賨直言不諱:“我是馬殷的弟弟。”
楊行密嚇了一跳,說我一直看你氣度不凡,異於常人,果然不是凡夫俗子啊!既然你哥哥現在已經位高權重了,我送你回哥哥那裡享福去吧。
馬賨淚流滿面,說道:“我只不過是一介淮西降卒,承蒙大王不殺之恩,又蒙不棄,提攜有加。揚州距離潭州不過咫尺,書信往來很方便,足以寄託思念之情。我願繼續追隨大王。”
如今,楊行密為了營造宜居的外部環境,只得再次祭出馬賨,對他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做揚州和潭州之間的友誼橋樑。”並親自為馬賨餞行。
馬賨到潭州後,馬殷大喜過望,立即委任他做節度副使。
之前有述,馬殷與楊行密之間本無深仇大恨,只是馬殷集團繼承的是孫儒的衣缽,而孫儒與楊行密在淮南的歸屬問題上水火不容。所以楊行密一直是我本將心向明月,而馬殷則是奈何明月照溝渠。
馬賨盡職盡責地扮演著和平使者的角色,勸馬殷與楊行密結盟,一來可以借淮南之勢,二來也可以得到通商之便利。
然而馬殷卻嚴詞拒絕,呵斥道:“楊行密不尊奉朝廷,一旦朝廷降詔討伐,我們就會受他牽連,這是自取滅亡!你趕緊把這種愚蠢的想法拋到腦後,別給我招惹災禍!”
楊行密想同潭州馬殷緩和關係的計劃,徹底落空。
朱溫在深入淮南腹地,大肆掠奪之後,心滿意足地撤退到淮河以北,隨後派部隊增援鄂州杜洪。
淮南屢遭朱溫欺凌,主帥——模範楷模李神福同志又不幸抱憾去世,鄂州前線的淮南兵團同仇敵愾,副將劉存接過李神福的接力棒,化悲痛為力量,對鄂州發起了更為猛烈的攻擊,火焚鄂州城牆。
戰況緊急,城內的汴州援軍打算突圍。
此時,殺紅了眼的淮南將士立即請求出戰,被劉存阻攔。劉存解釋道:“汴軍急於突圍,若遇阻擊,必然折返城中,而他們一旦入城,防守力量就得以增強;不如聽任其逃遁,如此一來,鄂州城陷,只在旦夕。”
在酣戰中,劉存表現出了將帥應有的冷靜,抓住了主要矛盾——鄂州,放棄了次要矛盾——汴軍。
諸將恍然大悟,於是袖手旁觀,任由汴軍將士突圍逃逸。當天,鄂州就被攻陷,杜洪父子及一千餘沒來得及逃走的汴軍被生擒,押往揚州聽候發落。
楊行密當面斥責杜洪依附朱賊的行為,而杜洪的表現也堪稱純爺們。面對楊行密劈頭蓋臉的羞辱謾罵,杜洪僅以五個字回應,“不忍負朱公。”
隨後,杜洪父子均被斬首示眾。
朱溫也被這句話感動,後來,朱溫以朝廷的名義為杜洪、成汭修建祠堂,永世紀念,以表彰其“死國事”,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追認為烈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