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缺看著他的背影,他好像從來沒有看著別人的背影産生過這樣奇怪的感受,好像他再不做點什麼,他就無法再將自己埋藏在心底裡的那份沖動掩蓋下去。
“不要再靠近我了。”鐘缺忽然說。
斯星燃轉過身去,他對著鐘缺眨眼睛,他看見鐘缺玩著書桌上的筆蓋,似乎是扶山放置的幹花插在花瓶裡,在昏黃的燈光下看有種凋零的美,那句話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個人要走出自己作的繭很難的,我從沒想過要走出來,我過去做過很多後悔的事情。所以我才會看重結局而去規避掉很多風險,我覺得這條路也不算我走錯。”鐘缺看著斯星燃,說,“我從東京走之後就一直想把你忘了,大家相遇一場是個意外,我總是這麼覺得的。”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愛。”鐘缺說,“我從前從來不回應你說愛我,就是因為這樣,我討厭那種不受我控制的情緒,討厭永遠沒有結果的東西。”
斯星燃的表情近乎扭曲。
他說:“你……”
“我其實不想說這些的,你還記得我之前跟你說我覺得把心裡話說出來沒有用嗎?那一天你給我買了韭菜餃子,那是我在東京隨口跟你提的話,你記住了,我很感動。但你今天又跟我很誠實地說你給不了我承諾,我覺得也許我也要坦白一點,那些你給不了的承諾,於我而言,卻是千分萬分的重要。”
斯星燃忽然意識到這段話說出來對鐘缺而言究竟做了多久的思想準備,一個大多數時候都對自己的情感諱莫如深的人真正說自己的情感相當於將腐爛傷疤上的紗布解開給人觀看,那很殘忍,也要做很多心理準備。
可是鐘缺的殘忍,最終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他。
“好了,我說完了。”鐘缺如釋重負,他對斯星燃揮手,“晚安,今晚做個好夢。”
但斯星燃沒有跟他揮手,他忽然把杯子放在一邊,然後往前走去,從後面把鐘缺整個人猛地抱住。
他們在一起的那三天裡吻過很多次,床單更是滾過不少,但很少有擁抱。但這一刻斯星燃抱著鐘缺,很緊,弄得鐘缺有些痛。
“你說你不需要別人愛你。”斯星燃帶著哭腔說,“但你也沒有說你不會愛上別人不是嗎。我求求你,回頭看看我。”
鐘缺的肩膀被淚水打濕,他沒有安慰斯星燃,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麼由著他抱著,他不知道斯星燃為什麼會流眼淚,他不會問,他從來都不輕易打探別人的脆弱。
他記得在東京的時候斯星燃和他說就算比自己小一歲,也請不要把他當小孩,鐘缺說可是你真的好喜歡哭啊,明明我在床上都沒哭。
斯星燃說有時候眼淚不止代表無力和蒼白,它的脆弱易碎裡麵包含著人類許多的情感。當然,如果有一天我會在你的懷裡哭泣,一定是因為我愛你。
或者我恨你。
鐘缺忍了片刻,他在即將失控前,說出了斯星燃最不想聽到的話。
“我不愛你。”
背後的人連呼吸都停滯了。
很久以後,鐘缺聽見斯星燃說。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