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斯星燃不想跟他爭辯這種東西,翻了一頁劇本,又接上鐘缺的問話說,“看這幾天我們要演的這幾段戲。看肖傷怎麼愛上陳青,又看他怎麼試圖讓陳青愛上他。”
他這幾句話說的輕飄飄的,鐘缺卻覺得他意有所指。
“你看出什麼了?”
“看出這個世界還有一個笨蛋跟我一樣,只是他的結局已經寫定了,我的好像還沒有。”斯星燃笑了起來,“我覺得我還能搶救一下。”
他說這話的時候鐘缺有些古怪地看著他,鐘缺當然聽得出他話裡所指,他沒有馬上接話。屋子裡安靜了很久。
“斯星燃。”鐘缺突然叫他的名字。
斯星燃轉頭看向他。
“你覺得一個人能愛另一個人一輩子嗎?”
“……嗯?”
斯星燃一時找不出話來。
他不知道為什麼鐘缺有一天會問他這樣一個問題。
鐘缺是一個向來迴避他的愛的人,他對鐘缺說我愛你的時候鐘缺只會沉默,或者很快地換上一個新話題。在東京的時候甚至重逢以後,他們可以說今天去哪條街道吃了很好吃的東西,吐槽誰又演了什麼爛劇或者電影,甚至還能盤點哪家的拉麵分量最實惠,但就是不能聊愛,這個字是他們彼此不能邁過去的坎。
他想起幾個月前的那個晚上,自己第一次跟鐘缺相遇,他說自己因為對方的眼角痣恰逢其會地闖進自己的生活所以自己愛上他,這話就是很對啊,相貌和性格因為哪一個愛上對方,結局不都是一樣的嗎。
愛就是愛咯,愛上了這種事情就是很美好啊。
斯星燃沒想過未來,他覺得現在這個時刻真好,我愛你你要是也愛我的話我們就在一起好了,我們一起去水族館看水母還有熱帶魚,還可以牽手去看電影,我們都到過事業的頂點了,下山也沒關系,想公開的話就公開,然後跑去巴黎看莫奈的油畫。
可是他也從沒想過鐘缺要的是未來,他在鐘缺問出這個問句之後大腦有那麼一刻空白,接著碎片拼湊起來才意識到鐘缺的渴望,這個人拒絕了這麼多愛,竟然只是想要一個穩定的承諾。
如果最後東西不一定能屬於他他就不要,愛情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更是這樣。
“誰也給不了誰承諾。”斯星燃看著鐘缺,在思索完之後很殘酷地對他說,“其實我可以和你說假話,我和你說我們現在去拉斯維加斯領證,我們讀教堂的結婚誓詞,生生世世。我邀請你等演完這部戲我們去英國或者法國度假,你要是喜歡我天天送你洋桔梗。可是鐘缺,我不想拿這種承諾騙你,我可以保證這一刻我愛你,但我不能說我會永遠愛你,這是詐騙。”
鐘缺站著,斯星燃坐著,他們安靜的對視,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樣,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麼把自己的愛攤開來在對方面前,卻一點也不歡快。
“所以陳青才會走,而我也一直在逃避。”鐘缺說,“陳青比我勇敢,他敢一刀兩斷。我比他更眷戀,可能比起他來我的心還沒有那麼死。”
“你不是眷戀,你是懦弱。”斯星燃冷酷地說,“你每一次都太看重結局,因為知道結局就不想再去努力,甚至假想的結局也能讓你望而卻步。你最終走入了偏執的地步,凡是無法得到或者確定得到的就放棄,可是鐘缺,這樣做會有很多後悔的時候的。”
他說完這話時房間很安靜,彷彿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很晚了,我先回去了。”斯星燃沒有等鐘缺回答,攥著劇本站起來準備離開,他將手上的杯子對鐘缺晃了一晃,“謝謝你的薑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