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道理,即使心裡想的明明白白,身體卻無法執行。
在與老闆王赫深談過後,朝露雖然下了決心不再逃避,但始終難以撥通那個已經被她盯著看了太多次以至於能背的下來的手機號碼。
她拿工作繁忙當做藉口,拖延著儘量不去想這件事,可是老闆探尋的眼光如影隨形地提醒著她,她每每在和他的對視中敗下陣來。
朝露做了很長時間的心理建設,她不斷與內心那個憤怒的小孩溝通,才終於說服自己直面和正視問題。
等到她終於撥打謝曉晨的號碼,已是他來律所找她的兩個禮拜以後。
接電話的卻是一個女聲,聽上去略顯沙啞,“喂。”
“喂,”朝露疑惑,怎麼回事,難道她背錯數字了嘛。“請問是謝曉晨的號碼嗎?”
“是的,我是他的妻子,請問您是哪位?”
他再婚了啊,朝露微微一窒,也是,為什麼不呢?他有優秀的職業和外貌,又沒有孩子拖累,想必再婚並不是件難事。“我是謝朝露,他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朝露啊,”對方顯然知道她是誰,聽到她自曝身份一點也不驚奇,但是聲音卻突然變得有些哽咽,“你爸爸已經走了。”
“走了?”朝露呆呆地,腦子彷彿慢了一拍,甚至沒顧上反對所謂“爸爸”的稱呼,“走去哪裡?”
“他兩年前被診斷出來患有食道癌晚期,前天晚上去世了。”對方擤了擤鼻子,“你要來看他嗎?我們現在在殯儀館舉行告別儀式。”
這說的是什麼話?朝露好像聽懂了每一個字,但又好像什麼都沒明白。
她不自覺地搖頭,即使電話另一端的人什麼也看不見。
不,這不可能!他兩週前才來律所找過她,她並沒有耽擱多久,那個人怎麼會就這麼死了?
什麼食道癌晚期?她聽都沒聽過!
他強壯如牛,他打起她來毫不留情,他還沒有跟她道歉,他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
她不相信。
謝朝露交代了郭翠西一番,便匆匆趕往對方給她的地址。殯儀館奠堂門口人來人往,到處都是花圈,一副虛假的繁榮景象,她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至腦門。
他真的走了。
碩大的相框、含笑的照片、以及棺材裡的瘦削遺體,朝露不過匆匆掃了一眼,眼淚便已不爭氣的像斷線的珍珠般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