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曉暮說者無心,他心中卻如翻江倒海一般,反反覆覆只有一道念頭:孃親當真討厭洛世叔嗎?還是覺得世事無常、她早已覆水難收,再也回不到當初,才故作絕情之狀……
想罷守寡的孃親,自然又想到早亡的爹爹,心中恨意愈發難以抑制。復又雙目充血道:“曉暮姑娘,我尚有父仇要報,咱們就此別過!”
柳曉暮剛扶著長卿、靠在破廟前的一根柱子上,見楊朝夕說走邊走,當即一個閃身,瞬間攔在他身前,咯咯笑道:“方才一不留神、叫你跑了,現在還想故技重施?”
楊朝夕怒道:“閃開!不然、莫怪我不客氣……”
“哦?小道士脾氣見長哈!”
柳曉暮鳳眸彎彎、笑意盈然,腳下卻寸步不讓,“姑姑倒要看看,小道士不客氣起來,究竟是什麼模樣?”
楊朝夕已是怒極,驀地拔出身後承影劍,便是一招直刺。
這一刺看似平平無奇,卻果決專注到了極致。加上承影劍本就神異,一劍甫出,劍影便如消失一般,只有些微劍吟、散落風中,叫人難以察覺。
柳曉暮本是妖修,六識自然遠超人族,竟也無法看清這一劍的軌跡!只在劍鋒抵近心口的剎那,才頓覺一股寒意襲來、要將她貫胸而過。嘴角已勾起一抹笑意,卻是不閃不避、坦然受之。
劍尖透過襦衫、觸到內裡的一層綢緞時,卻停了下來,再也不肯繼續突進。
持劍之人雙頰卻已微紅,忙將劍一收、背過身去,定住心神道:“曉暮姑娘,我敬你是道友,不願痛下殺手。若你執意阻攔,只怕幾百年道行、便要止步今日了。”
柳曉暮會心一笑:“小道士劍法不錯!摒棄繁縟,大道至簡。可惜空有劍術、卻無殺心,想要殺我,絕無可能。一則、你方才定是想起姑姑待你的好處,才捨不得刺進去。二則、即便你捨得刺進去,姑姑六百年道行,豈會躲不開你這一劍?咯咯咯!”
楊朝夕背對著她,臉頰卻早紅透。
原來方才未及細想、當胸便刺,待劍至柳曉暮心口時,卻忽地想起那日在神都苑櫻樹下,無意瞧見的那雪白一幕。心頭瞬間亂成一團,手中長劍更失了力道、再也不肯刺下。
良久,楊朝夕才又輕咳道:“仇,我是一定要報。你百般阻攔、究竟為何?我不信你肯這般聽我孃親的話,定要攔著我、不許我傷關大石分毫。”
“小道士果然聰慧!”
柳曉暮笑著拍手道,“那關大石該殺該留,自然與我無干。只是眼下有樁更緊要之事,等著你去做。待此事了結,你再去尋那關大石、問清他是如何害的你爹爹,再動手也不遲。”
楊朝夕轉過身來:“什麼緊要之事?怎麼你也有份?”
柳曉暮神秘一笑:“跟來便是。”
說罷,竟不再理他。就廟前拎起洛長卿,跨上石臺、推門而入。
“吱呦——”
破廟門已洞開,露出半截碩大的泥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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