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才有一個宿衛硬著頭皮進來,躬身回稟道:“稟宮使大人,是一群和尚、道士,說是過來討賞。手裡還提了好些臭烘烘的的包袱,說是妖人首級。”
王縉面色陰沉,沉吟片刻才道:“叫幾個領頭的進來,其餘候在外面。”
少頃,卻見昭覺寺不眠和尚、行營陌刀隊隊正陳谷、以及一雙兇僧惡道,結伴走了進來。或合十、或拱手、或抱拳、或稽首,亂糟糟向王縉拜下:“拜見宮使大人!”
王縉下巴微揚、明知故問道:“見我何事?”
四人一滯,兇和尚壯著膽子、又合十垂首道:“阿、阿彌陀佛!宮使大人!昨日一戰,貧僧等人斬殺祆教妖人百餘……可惜回程波折、遭了埋伏,只帶回十來個首級,特求宮使大人賞賜!”
其餘三人眼珠一轉,只是連連頷首,卻不再言語,顯然來意相同。
王縉忽然張口大笑,嚇得四人惶惶悚悚。笑罷,一雙宛如虎狼的陰鷙眼神、直勾勾盯著四人:“爾等丟盔棄甲、一敗塗地,還敢來太微宮討賞?”
那惡道士卻是結結巴巴、慌忙辯解道:“宮使大人……祆教妖人手段毒辣……貧道等人確已盡力,還折了不少師兄弟……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賜些撫卹銀錢……”
王縉面色一凜,喝道:“把這混賬和尚、無恥道士打出去!”
宿衛領命,當即揮動刀鞘,劈頭蓋臉便將這雙兇僧惡道趕出了院落。院外同來的兇僧惡道見勢不妙,也不敢再吵嚷,扶起滿頭是包的兩人,一窩蜂逃了出去。
王縉看著面色頹然的不眠和尚與陳谷,怒氣才壓下幾分:“仇不眠!此行失利,當真是祆教妖人太過兇橫?”
不眠和尚略微抬眸,恭敬道:“宮使大人明鑑!妖人出手狠絕、詐計百出,只是敗因之一。貧僧以為,洛陽群俠各懷心思,好幾支人馬不肯盡心使力、互為應援,以至於貧僧等人雖傷亡慘重,卻無濟於事。此外,魏博鎮‘蒼龍七宿’兩度出手、助紂為虐,也令群俠吃了大虧。”
王縉聽罷,默然不語,知道不眠和尚所言非虛。又看向陳穀道:“你陌刀隊素來兇悍,何故死傷殆盡?”
陳谷單膝跪倒、抱拳回道:“那聖姑使妖法、迷喪我等心智,以至於自相殘殺……便是死在末將手中的兄弟,亦有十餘人之多。”
王縉緩緩闔上雙目,麵皮一陣抽動,手中念珠攥緊:“本官還是低估了那祆教聖姑的道行!那位霍仙人……便是死在了她手上吧?”
不眠和尚與陳谷忽視一眼,齊道:“不是。”
王縉雙眸張開,咬牙切齒道:“卻是何人?”
陳谷抱拳俯首:“邙山武者,楊朝夕!”
“啪!嗒嗒嗒嗒……”繩索斷開、念珠散落一地,王縉咆哮道:“來人!掘地三尺、也要將此子找出來!!”
晨風微涼,曉露凝光。北郊狐神廟前,早有煙氣縷縷、飄搖而上。
卻是露宿一夜的群丐們生了火,各自取出陶缽陶碗,從附近渠溝中捧來清水,架在石塊上燒開。幾個掌缽聳著鼻子,在群丐身上嗅過一圈。再一番摸索,便將搜刮到的胡餅掰開,丟入一隻只陶缽陶碗中。如此這般,便算一餐豐盛的早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