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憤怒,麟跡觀的人、道門的人,才可能會不計代價,向一些疑似勢力出手,然後你來我往、造成死傷。憤怒,便會釀成不死不休的宿仇。”上官衡順著自己思路、將一些猜測說了出來。
楊朝夕頓時驚出半身冷汗,想起前幾日與尉遲淵、方七鬥一道,關於背後勢力“禍水東引”的一番猜想,再度與崔府兩位幕僚所言,不謀而合。其謀算之深、用計之毒,罕有能出其右者!心中對背後操盤者的身份,既有好奇、也有厭惡。
“與道門不睦的、主要是釋門,但釋門向來戒淫邪、戒殺傷,這髒水無論如何,也潑不到釋門頭上……”楊朝夕繼續丟擲疑惑。
然而話剛落地,他心中已然明悟:所以背後勢力才想方設法、將線索引向祆教!這一點,尉遲淵和方七鬥一早便提醒過他了。再回想方才上官衡所言、河南尹與陳少尹的異常反應,可以推測這背後勢力,必然強大異常,令洛陽公門官吏、都為之忌憚!
想到這裡,之前的猜測彷彿得到印證,楊朝夕心中答案便呼之欲出:
這股勢力,八成可能是洛陽太微宮!
“楊少俠,釋門亦有派系。西域吐蕃等藩屬國、所修佛法乃天竺密宗。與中土頗有不同,其中便有修‘歡喜佛’的法門。所以若一概而論、說釋門戒淫禁慾,也並不盡然。”上官衡接著說道,“那抓捕到的兇徒中、不正有一個番僧嗎?”
“如此說來,若一切都是太微宮在背後操縱,那麼太微宮使王縉,豈不是既暗通吐蕃、又勾結妖族?”楊朝夕毫無顧忌道。
上官衡與杜簫客面面相覷,似乎楊朝夕所言、頗有些敏感。
杜簫客冷聲道:“楊少俠,休要胡說!王宮使與我崔氏家主交情匪淺,若真是他所為、豈不是說我崔府也是幫兇麼!”
上官衡也道:“看來楊少俠對王宮使、似乎有些偏見。太微宮都統河南、淮西、山南東道諸節度行營,但所授官職、卻並非只有王宮使一人。譬如你說的洪太祝,官職雖則不高、卻能和從四品的陳少尹平坐論交,這便是太微宮的特殊之處。
所以,即便背後操縱的是太微宮,也斷然不會是王宮使,極可能是下面官吏欺上瞞下、肆意妄為。”
對於這一點、楊朝夕不敢苟同,但做客崔府,自然不是為了與人爭辯而來。
沉吟片刻,楊朝夕又道:“小侄明白。但此事線索、從一開始、便指向河道疏浚。所以,小侄有一個不情之請,想請兩位世伯稍稍疏通、以便我深入探查。”
上官衡看了眼一言不發的崔琬,淡笑道:“楊少俠請講!但凡不觸犯盛朝律令、只看六小姐的顏面,也必盡力而為。”
“想請二位世伯給我安排個身份,好方便進出河道疏浚現場,再伺機探查其中隱秘。”楊朝夕站起身來,向兩人拱手道。
上官衡與杜簫客對視一眼,面露為難之色:“我崔氏與河南道轉運使劉晏不曾交遊,與河南府諸吏也不甚親近,此事怕不好辦。”說著話鋒一轉,又道,“不過,若要探聽些許訊息,我二人出面、便可做到。屆時再請六小姐派人轉告與你。如何?”
杜簫客也跟著道:“老杜一介武夫,若是有架可打、大可通傳我一聲。六小姐的朋友、自然便是我的朋友!”
楊朝夕本就未抱太大希望,聽二人肯如此說、知道已經給足了顏面。便拱手作揖道:“那小侄便先行謝過!”
待兩位幕僚走後,崔琬一臉尷尬道:“衝靈子,我事先並不知他二人如此滑頭,明明什麼都沒做、只是紅口白牙說了一通,倒叫你欠了他們一個人情……抱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