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歌皺著眉,茫然地看向他:“逝者懷恨,我便帶著恨而活,亦是為了他們活,又談何歡愉?”
謹愨方丈搖了搖頭,道:“逝者無往生,直到極樂去,便知人間苦,又怎會希望娘娘加重苦痛?”
晚歌默了,最後道:“我不知故親是何想法,但,我想,他們定然不願我如今再與他有什麼瓜葛。”
謹愨方丈道:“是娘娘自己過不去心坎,故親只會盼著娘娘快樂。”
晚歌抬起眼來,欲言又止。謹愨方丈道:“追尋過往而拋棄如今,並非歸去來兮之舉,恰恰反其道而行。”
晚歌輕聲道:“還請方丈指點。”謹愨方丈道:“陶潛先生追尋本心,因而追求過往歸鄉入隱,但不知娘娘追尋過往,為的是什麼?”
晚歌啞然,她不知自己心中所想,她亦不知,究竟是什麼阻擋著她。
“謹愨師父,我放不下。”晚歌最終說了這麼一句話。
謹愨方丈搖了搖頭:“世人皆有放不下的東西,皇后娘娘也一樣會有。老衲只是問問娘娘,不覺可惜?”
晚歌默不作聲,謹愨方丈道:“阿彌陀佛,老衲且是給娘娘提一議,是非對錯全憑娘娘心意,將來如何只看娘娘自己。倒是娘娘莫怪老衲多事了。”
“方丈此言差矣,我反欲多謝方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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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推開了,蕭逸笙看過去,是謹愨方丈,身後沒有晚歌。
謹愨方丈躬了躬身:“阿彌陀佛,陛下可是在找皇后娘娘?”
蕭逸笙怔了怔,道:“敢問住持,她去了何處?”
謹愨方丈轉了轉佛珠,道:“娘娘心亂,想尋處靜心,老衲不便詢問,但想來娘娘不會走到何處去,也就在周遭,陛下不必擔心。”
蕭逸笙垂下眼,轉了轉拇指上的玉扳指。
謹愨方丈執了茶壺,給蕭逸笙倒上了一杯清茶,坐到了案邊木椅上:“陛下心憂,不知老衲可否為君解憂?”
蕭逸笙看著他,良久後發問:“朕有一問,煩請方丈指點。”
謹愨方丈與他對視著,微笑道:“老衲洗耳恭聽。”
蕭逸笙斟酌一陣,問道:“朕不知,相戀之人何以相恨,這是否意味著孽緣。”
謹愨方丈笑著搖搖頭,道:“陛下可知佛法。”蕭逸笙道:“略知一二,但並不詳知。”
謹愨方丈道:“愛往往與情同在,情在佛法中,是‘心’在‘草’邊,草便是人心中的雜念。
“愛著於情的時候,生了千頭萬緒,連綿糾纏,執著於情成了情執,便生了苦難。
“所謂愛,光看字形,失了心,便剩下一個‘受’,愛便成了承受,亦是忍受。
“愛是相互承受,放在心底,情是思緒糾纏,放在心外。人理要付出愛,享受情,而非享受情,困於愛。
“眾生有情,所謂真情真愛講求無私,但人將愛情變作佔有和控制,愛便成了恨,成了苦痛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