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平時對你態度怎麼樣?”
這個簡單的問題難住了周雨。羅彬瀚發覺他竟然在絞盡腦汁地思索。“不算很密切,”他遲疑著說,“普通的相識而已。”
“他沒對你擺臉色嗎?”羅彬瀚問,“任何難聽的話?給你翻白眼?一次也沒有?”
“……他對你這麼做了嗎?”
“我看他恨不得揍我一頓。”
周雨又一次搖頭。這次羅彬瀚不曉得他是什麼意思。但周雨很快說:“那個人不太擅長和外人交際,所以嚇到你了吧?”
“我可不覺得是這麼回事。說起來有點邪門兒,我真的覺得他挺恨我的。”
周雨仍然不把他這個敏銳的判斷當作一回事。因此羅彬瀚只得詳詳細細地講了那晚上的偶遇。他跳過了安東尼·肯特,還有那店主與他接觸時他所感到的東西,因此實際上他能說出來的內容極為有限。等他說完整件事,周雨的態度已經從原先那種遲疑變得相當從容自在,慢吞吞地喝起他自己的咖啡。
“這麼說來,他只是不高興你的態度而已吧。”
“我的態度怎麼了?”羅彬瀚反問,“我做了什麼壞事?”
“倒也不算壞事,不過,你假裝自己是個熱心人的時候樣子會有點討厭。那個店主個性又很敏感,特別不喜歡別人對他假笑裝熟,或者看不起他之類的。”
羅彬瀚目瞪口呆地瞧著他。“樣子有點討厭?”他不由高聲發問。
“這句話是周妤以前說的,和我沒關係。”
“你覺得你能撇得清?”羅彬瀚不依不饒地說,“你們背地裡說了我多少壞話!”
“——總之,你要是不放心的話就再去試一次好了。只要你正常地和對方說話,不要用你在上班時的態度對待他,他應該也不會趕你走了。”
羅彬瀚不知道周雨怎麼能有信心作如此大膽的推斷。他也不覺得自己的態度有什麼不妥——誰看見一個那副扮相的神仙能不覺得好笑!“我上班時的態度怎麼了?”他抱怨說,“有幾個二世祖像我這樣準時打卡!”
“沒有人覺得你很奇怪嗎?”
“我不好說,反正他們也不會當面告訴我的。”
“如果你不去公司上班會怎麼樣呢?他們也不會真的斷了你的經濟來源吧?”
“那麼,”羅彬瀚說,“我就是真的在伸手要錢了——就像我明天要去見的那個傢伙一樣。”
周雨的眼睛從舉起的杯子後頭望了過來。羅彬瀚還在等自己的咖啡變得不那麼燙手,他倒已經若無其事地喝光了一整杯。羅彬瀚不由想起俞曉絨曾經發表過的那番“愛吃燙食易引發食道癌”的觀點。
“羅嘉揚嗎?”周雨問。
“啊。”羅彬瀚敷衍地答應。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周雨也對他這個惡名昭著的堂弟沒什麼興趣,儘管他們在羅彬瀚家裡碰見過幾次。對於當時的周雨,全身只穿平角短褲、岔開雙腿坐在那兒的羅嘉揚就和一個品味有點特別的裝飾性花瓶沒什麼不同。這倒和羅嘉揚的名聲或態度沒有關係,周雨極少主動過問任何羅彬瀚家庭方面的事。
而在羅嘉揚那邊,事情卻變得有點奇異,羅彬瀚覺得他對周雨看不順眼。小流氓對乖學生看不順眼原本也合乎天性,可羅嘉揚卻從不像討厭其他人時那樣主動挑釁周雨。當週雨在場時他什麼話都不說,只等周雨走了才開始冷嘲熱諷。這是件羅彬瀚沒想通的事情,如果不是他太熟悉這兩個人,他甚至會覺得羅嘉揚有點害怕周雨。那完全沒有道理,他很確信,周雨甚至沒跟他說上過三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