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唯一的弩手遇險,白夜和森羅不是不願幫忙。只是兩人追著金獅子的腳步,一路沿著崖底奔跑,一時間卻是束手無策。
石壁說高不高,只有堪堪幾十米,可是在攀爬的過程中是沒有任何防護的,一旦被金獅子察覺,隨便做些什麼,自己二人都凶多吉少。向上投擲武器和道具更是毫無意義的行為,隨著亂石下墜的頻率越來越高,兩人連跟隨的距離都很難保持。除非頂上的三人先行想辦法從半山腰處逃下來,否則任憑兩個暗影獵人狩技驚天,也是鞭長莫及。
“他們撐不了多久……”森羅面容陰沉著,頭頂上的金獅子已經適應了金屬顆粒落在身上的刺痛感,正頂著重弩的彈幕向前突進。怪物每前行一步,身後的石壁都會隨之塌解,留給楓一行人的周旋空間也越來越小。弩槍不能無休止地工作下去,槍管隨時可能過熱卡殼,弩彈也吃不消這種速度的消耗。一旦唯一的防護失去作用,留給他們的結局可想而知。
平臺的寬敞只是相對而言,當身形龐大的牙獸種也擠上來時,獵人們就連落腳之處都難以維持了。阿冬的弩彈告罄,重弩握在手裡像是一塊熱得發紅的火山岩,不得不退到同伴的身後。雙刀手阿夏只和金獅子對了一招,就被狠狠地拍落到山岩上。狹小的空間不適合騰挪刺襲,一人一獸的實力差距又太大,受了龍眷一記重擊,女孩只能如蝦米般蜷躺在地,身體微微地抽搐著。
“不過是隻該死的畜生而已!”還能戰鬥的只剩下了楓一個人。獵人的重劍乒乒乓乓地和牙獸種對拼了十幾記,金獅子的雙拳每一次揮出都帶著嗚嗚的破風聲,和重劍相碰時更是有如撞上了一輛沉重的戰車,每一次對抗都像是要把獵人的骨架震散一般。
大劍在龍眷一族的肩胛上斬了數記,終於破開了怪物的厚皮,劍鋒入肉,金獅子身上登時飆出一道血線。可是金毛覆身的狀態下,牙獸種似乎無懼疼痛,眼神依舊冷靜而瘋狂地朝楓揮動著拳頭。獵人苦苦支撐著,喉中泛起陣陣腥甜,卻還是不免被逼著向後退去。
“咚!”楓的腳步一停,背脊靠上了旁側的山壁,到這裡已經躲無可躲了。牙獸種黑色的利爪在面前一閃而過,獵人的臉前卻響起一聲輕微的脆裂。
“噹啷——”防塵面具應聲碎成幾瓣,從臉上滑落下去,被金獅子一拳砸得稀爛。楓下意識地深吸一口氣,久違的臭硫味毫無保留地灌進鼻腔裡,讓獵人面色漲紅著一陣乾咳。眾人的面前,牙獸之王的影子被遠處的熔岩光亮映到巖壁上,死神般罩住了平臺一角聚縮著的三人。
“吃……死在這種地方啊。”事到臨頭,楓的眉頭卻鬆開了些,嘴巴也咧出了一道縫隙,“如果給我個機會的話,倒是希望動手的是那隻麒麟……至少死在古龍的手上,說出去還能好聽一些。”
像是為了回應暗影獵人的祈禱,牙獸之王的身形為之一頓。
…………
“呼……終於給它察覺到了。”戰場的另一端,封塵躲在石堆的後方,額頭浸出汗來。年輕獵人的腰間,神秘的骨質小刀被拔出一半,一截刀刃暴露在空氣之中,在周遭的熔岩映照之下,顯出材質本身晶瑩的白色,“好在趕上了。”
高處的牙獸之王維持著蓄勢拍擊的動作,身體卻停了下來。怪物的胸腔中發出一陣疑惑的咕嚕聲,在金獅子的感知中,一股若有若無的古龍氣息正從背後傳來。氣息並不屬於自己熟悉的麒麟,甚至沒有活物該有的靈動,但其中的等階壓制卻是實實在在的,帶著一股討厭而又讓它忍不住頂禮膜拜的味道。
龍腔視野籠罩全場,年輕的暗影獵人當然看到了楓前輩所在的崖頂面臨的窘境。比起隔著幾百米的距離發動溝通,還是古龍氣息能更好地轉移怪物的視線。只是前時金獅子戰鬥得太過專注,直到即將勝利的一刻,注意力從面前的人類中分散出去一些,才察覺到獵場上的異樣。
“咕嚕——”金獅子回過頭,一對小眼睛在灰霧蔽日的火山獵場間來回蒐羅著,想要找到這隻新近出現的神秘古龍,但偌大的獵場上哪還有別的生物的影子。牙獸種將目光鎖定在封塵躲藏的石堆背後,似乎不敢相信能發出那種氣勢的生命,居然能藏進這樣小小的空間中。
儘管不知道為什麼,但金色的巨獸在千鈞一髮之際停下了攻勢,楓攜著阿冬和阿夏,小心翼翼地從龍眷的雙臂間脫逃開。眾人背後是高聳的崖壁,白夜和森羅正在那裡揮著手,楓和兩個女孩對望了一番,抱起被怪物擊傷的阿夏,毫不猶豫地率先跳了下去。
連番的戰鬥震碎了大量的火山岩,大大小小的碎石堆積成了幾處能容人落腳的矮坡。楓順著下方白夜的指點,從還算穩固的石塊上一一踏過,幾個騰身翻滾,終於落回到地上。老獵人將阿夏就地放平,撬開女孩的嘴巴喂進了一瓶回覆劑。
“這傢伙還能爬牆,當自己是鉗角種嗎?”老獵人自己也飲下一瓶,抹了抹嘴巴,故作淡定地說道。
“它可是龍眷,用那對毛髮做成的翅膀飛起來我都不會覺得奇怪。”白夜一聳肩,向三人問道,“傷勢如何?”
“謝天謝地,都還活著。只是可惜了那張面具。”楓不舒服地抹了抹鼻子,下意識地向平臺頂端望去。不過幾秒鐘的工夫,原本矗立在哪裡的龍族眷屬已經不知去向了,“奇怪……金獅子呢?”
“上面。”森羅指了指山壁的更高處,無奈地吐了一口氣,怪物的蹤跡在眾人的視野中只剩下了一個金色的光點,“虧得我們還想用地形困住它,這樣的傢伙……只要它想的話,隨時都能逃得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