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學樓>科幻靈異>森工記憶> 第一章  打雞血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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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打雞血的孩子 (2 / 3)

是啊,我是來收賬的,誰派的,我真的不記得了。那迷迷糊糊之中,傳說中的奈何橋上的孟婆湯,我喝的可能只有半碗,前世的金戈鐵馬、胭脂香粉、紙醉金迷尚縈繞在記憶裡。因為我出來得太匆忙,太不是時候了。

一個多月過去了,我仍舊是半死不活的。我的頭因為輸液而變得有些奇怪,不是圓的,有些畸形,比一般孩子的大多了,那裡面好像全部是水,我甚至一晃腦袋,都能聽到裡面嘩嘩的波浪聲,那聲音裡有太多的內容,我分辨不出來,伴隨著一陣陣劇烈的疼痛。

院長說:可能有最後一個辦法,但是不敢保證效果。

母親說:死馬當活馬醫,我聽你的。

小姨將家裡的大公雞抱來了,醫生在雞翅下抽了一小管血,簡單的在消毒盒裡煮了幾分鐘針頭,帶著大公雞體溫的雞血就直接注射到我的身體裡了。

我身體裡攪動著一團火,渾身的痛,卻又發不出聲音。後來,我休克過去。這在大家的意料之中,似乎都鬆了一口氣。就在母親都在收拾東西準備把我帶回去埋掉的時候,我睜開了眼睛。

這時,我聽到外面放起了鞭炮聲。

母親說:人還沒有死,哪個在放鞭炮哦?

院長說:哪個給你放嘛,這是過年了。怎麼也得出院回家過一個年吧?家裡什麼都要方便點。

母親說:好嘛,麻煩你們了。

我被取名為陳波。那是父親逃亡之前留下的話,因為他正遭受人生最大的波折,“波”字能紀念這一切。波有彈性,堅強,活了下來,真是個奇蹟。當我出院的時候,是小姨抱著大雞公,母親抱著我在後面艱難地挪步,手裡牽著六歲的姐姐。

大雞公突然狠狠地啄了我一口,是它聞到了我身上有它的血腥味,隔著一層布,我的額頭都被啄傷了,此後,留下一個月牙形的痕跡,成為我的顯著標志。

我哭不出來。因為病痛,可能是哪根筋沒擺正,我暫且失去了哭的能力,不論是再痛、再冷、再苦。也許大公雞知道,回家後,它便會成為雞湯。而我是唯一一個身體裡有它的血液,它給我一個提醒,留給我一個傷痕,成為我最初的記憶。

遇到一個熟人,母親便馬上說:這個娃娃叫波兒。

熟人勉強一笑,扭過頭去,很忙的樣子,匆匆而別。誰還敢在這時候關心陳真光的家屬呢?人們向我們投來的目光很複雜,同情、蔑視、幸災樂禍,有人甚至當著我們的面高聲議論。

“咕咕咕”踩雪的聲音,單調而寒冷。茫茫的大雪,覆蓋了整個林場,一家人在齊膝深的大雪中艱難地行進,從衛生院到家裡,只有一里路,卻走了很久很久。

我家的房子是木板房,房頂是油毛氈蓋的,用青石板壓著避免被風吹走。旁邊就是古錦河,卻是一整張白布似的,河面被嚴嚴實實的封凍了,然後被大雪蓋住。整個大地安靜得像是進入了冬眠。

吳木匠也正好過來了,揹著工具箱,手裡提著一個小行李箱一樣大小的木盒子。

我遠遠看見你們回來了,便趕快把棺材送過來。我以為……不好意思!不過,還差一點沒做完。吳木匠搓著手,歉意地說。

母親說:孩子叫波兒,死裡逃生,今天回家就見到棺材,好兆頭,將來是有官有財,謝謝你了!

吳木匠問:那到底是做完還是不做完?

小姨說:做什麼做啊,人沒死就不錯了,你這個人真是!

母親說:怎麼不做呢?改成搖籃吧。

吳木匠興奮地點點頭,馬上拿出隨身的工具幹起來,一邊重新打卯榫,一邊說:幸好沒做完,這也是天意吧。我是陳所長招的工人,雖然他現在落難了,但是這點情分還是要記的。

吳木匠堅持不要工錢,但是父親的警用皮帶還是歡天喜地收了,那質量和精美的壓紋,是一個森工工人做夢都想得到的。

幾件舊衣服墊底,鋪一張毛巾當被單,蓋上小棉被,四角掛上雙股雞腸帶吊在房樑上,棺材馬上變成了我的搖籃。那搖籃散發著的松木香味,讓我平靜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

房內的板壁和天花板上糊滿了報紙。窗戶很小,田字格的玻璃,其中一張都被打爛了,用一張紅色的塑膠布勉強遮住。屋子中央有一架鐵皮爐,鐵皮外壁燒得通紅,爐子上有一個黑乎乎的茶壺,正哧哧地冒著蒸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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