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攙扶老者,走去一旁石壁下,取出個小木扎讓其坐下,然後苦笑著說道:“想做什麼都做不到,談什麼敢為天下當。”
老者一生,不抽菸,只偶爾喝幾口酒,劉清便拿出來一壺槐冬酒遞過去,笑著說:“爺爺,這是咱們自家酒水,槐冬酒。”
劉老爺子接過酒水抿了一口,沒理會劉清的扯開話頭兒,繞回去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句話,不知出處,覺得甚是有理。”
劉清笑問道:“爺爺請說。”
老人家以手封住壺口,生怕酒味兒散了似的。
當年的扶舟縣劉家,是一等一的大戶人家,自然不缺酒喝,可這劉老爺子,就是喜歡買些便宜酒水,裡邊兒泡的東西千奇百怪,劉清沒少偷喝。
有那蟾蜍蠍子,偶爾還拿一粒蛇膽丟進去。劉清曾問過,裡邊兒那個跟大了好幾倍的菊花似的東西是啥?劉老爺子只說,那是天上雪蓮,人間並無。
當時的劉清,自然覺得爺爺是在吹牛皮。可現在回想,可能真不是人間物。
老者笑著說了那他並不知出處的言語:“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風雪。”
這話劉清真沒有聽說過,這些年遊歷路上,其實書沒少看,卻也沒聽見這句極其不錯的句子。
劉清笑著說:“我也沒聽過,不過說的極好,能說出這話的,不是俗人。不知為何,我覺得與那‘厚德載物’,‘得道多助’,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劉老爺子笑而不語。
提筆篆書者,紙上筆墨,寫的是自個兒於這人世間的看法,而每個翻書人,看到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故而真正的先生,要教學生的,可能不是一味地去理解作者心中所想,而是學著自個兒在那文字中,看出別樣風情。
塞好酒壺,老者這才開口:“要去尋你爹孃?”
劉清一時不知怎麼作答,爺爺不喜歡孃親,他自個兒又不是不知道。
結果就被老人甩起酒壺,照著腦瓜兒哐啷一聲。
“我不喜歡你娘,認不認你娘做兒媳婦,那是我的事,跟你有啥關係?兒子尋爹孃,天經地義。”
劉清無奈嘆氣,嘟囔道:“您這動不動就打人的毛病,可是一點兒沒變。”
話說完,劉清欲言又止。
劉老爺子只是瞅了一眼,便曉得他心中在想什麼了,於是笑著說道:“我啊,死是真的死了,活是真的活著。”
劉清不解道:“您就別繞我了。”
老人家笑了笑,輕聲道:“算了,等你到了那個高度,就能明白了。”
劉清只得作罷,這老頭兒的脾氣,只要他不願意說,你就掰不開他的嘴。
於是問道:“不去見見我爹?”
誰知老人瞪眼過來,“世上只有兒子找老子,哪兒有老子找兒子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