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狂風吹過,激起大片雪花。
劉老爺子抬頭看向天空,吹鬍子瞪眼,“催什麼催?說幾句就走了。”
轉過頭時,又變作和煦笑容。
“清兒,如今也算是走了江湖了,有了自己喜歡的姑娘,也看遍了悲歡離合,有何感想呢?”
劉清輕聲道:“亂,他人亂,我也亂。可……亂中,似乎又有序,如同山澗雜草,東倒西歪,卻皆是向陽而生。”
老人哈哈一笑,頗感欣慰,笑著說道:“那是因為,雜草活路,之於土壤水分,之於日光。如今這廣袤天下可視作沃土,而修行長生,可視作水。但卻如同不見日光的雜草,真個就是東倒西歪。那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為眾人抱薪的,有的是,要於黑暗之中,尋那一點光明的,卻是極少。”
劉清接茬兒說道:“所以,人間得有一位尋路者,浪蕩江湖中,看那波瀾開闔,尋那絲絲亮光。”
老人滿臉笑意,猛地起身,似乎在說:“我的孫子,不賴。”
拍了拍劉清肩膀,劉老爺子笑道:“知道了就好,我得走了。囑咐你幾件事,第一,槐冬可不是為你擋災的,她是咱們家的閨女,你妹妹,所以要護好她。第二,江湖險惡,修士之間,自然只多不少。可即便如此,咱們要記著,不能因為有些人後來坑害自個兒,就忘了人家之前的護佑。第三,遇事可思量可不思量,你的身上所含神族血脈,甚至要比那所謂天庭的主子更要純淨。可這不是什麼好事兒,我家的孩子,可不能走著走著成了神。而且,一旦你聲名鵲起之時,若沒趕上天地開門還好,若是趕上了,你要如何自處?有個道理你要清楚,例如咱們是扶舟縣人,若是對外,幾個小鎮都會說自個兒是扶舟縣人,可對內呢?梨茶鎮也好,旁的鎮子也罷,會分的很清楚。往大了說,勝神洲人,牛賀洲人,是不是也是一樣?可這前提是,得是人。一旦大戰起,難不成還會有個咱們是三界中人的說法兒?”
劉清一愣,老者又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道:“多想想,但是要做的更多。”
揮了揮手,身形逐漸虛幻起來。
“狗慫孫子,我走了。”
老人於一陣麥香之中,緩緩消失。
雲海之上,有個同樣老邁的讀書人,一臉無奈,輕聲問道:“你就饒了我吧!”
劉老爺子的聲音傳來:“你就忍忍吧!我不能去看孫女兒,去看看孫子媳婦兒,順便見一見親家就行了,不讓你難做。”
讀書人破口大罵:“你個老東西沒完了是吧?”
下方劉清自然聽不到這番言語,只是重拾精神,練拳登山罷了。
越往北邊兒越冷,劉清依舊是一身白色長衫,揹著長劍,腰間掛著酒葫蘆。
八月十五這天,劉清走到一處小城,按輿圖示註來看,是那溫奴城的番屬小城。以至於進城之後,沒少見那一身白衣的女子。
此去溫奴足足三萬裡,這塊兒飛地,也真夠遠的。
仲秋佳節,不少讀書人匯聚城裡,什麼燈謎詩會,數不勝數。
劉清還是先去一處酒館,看看本地酒水,有什麼別樣名字,有什麼別樣滋味。
答應過柴黃,自然要留意所到之處的酒水。
小城喚做蘆丁,酒水就叫做蘆丁酒,不算太貴,一枚貝化三壺,劉清直接買了十枚貝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