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這萬縷思緒,龍丘桃溪只佔其中一二。
數道劍氣如若遊絲,結網落下,如同棋盤。羅仉所在的那方圓一丈,除了羅仉的立身之地,整個被劍氣篦過去一遍。
灌了一口酒,放下酒葫蘆時,周遭一切恢復如常。
那羅仉心神震顫,冷不丁的,差點兒就著道落。光是這一手,自個兒就要受傷不淺。
眼前這人可是武夫,方才施展的卻是劍術。
羅仉苦笑道:“待我破境,再來尋你。”
劉清只是點了點頭,輕聲道:“抱歉,今個兒實在提不起興致與你打一場。不是我有多厲害,而是你沒踏入煉虛三境。”
四座山,十二樓。站在煉神三境那座山的最山巔,瞧見的只是煉虛三境的山腳而已。
羅仉抱拳道:“打算去一趟天下渡,回來後找你切磋。”
這人走後,柴黃便回了房間。而杜亭聲,緩緩走下樓梯,到劉清身後,輕聲喊道:
“師兄,沒事吧?”
劉清笑了笑,“能不能喝酒?”
杜亭聲便走去一旁坐下,劉清已經遞出來一壺酒,是自家的槐冬酒。
拿起酒灌了一口,嗆的杜亭聲咳嗽的不行。
某人笑著說道:“再喝一口,潤潤嗓子就沒事了。”
杜亭聲將信將疑,端起酒壺就又喝了一口,結果咳的更厲害了。
惹得劉清哈哈大笑。
這位過年才十七的狀元郎,其實老成的緊。在書院時,能聊的來的,多是上了歲數的老先生們。
蘇濡少有的罵他幾句,也無非是說,十六歲的人,一天天捯飭的跟八十六似的。
杜亭聲喝了半壺水才緩和一些,苦笑著說道:“小時候家裡窮,一日三餐就是攔路虎,我爹喝酒都是去撿人家丟掉的酒糟,少放些水,在鍋裡煮一煮,然後舀出來些,灌幾口,就當是喝酒了。”
當師兄的小口喝著酒,聽師弟說話。
沒喝過酒的,一杯倒也不稀奇,杜亭聲這算是好樣的的了。
誰知這傢伙自個兒拿起酒壺又灌了一口,這次沒咳。
“我記得很清楚,家裡雖然窮,可爹孃都是熱心腸,左鄰右舍,同村的人家,但凡有什麼婚喪嫁娶,他們都要去幫忙。我爹是個泥瓦匠,手藝極好的那種,可惜身子不好,幹活兒一天比一天慢,後來就不太有活兒了,就在家裡拉泥胚去賣。五十塊才賣兩文,我爹哪怕忙活一天,也才拉的出來一百塊兒。還不能是壞天氣,一旦下雨,就白忙活了。後來好不容易搭起一個草棚子,做了個晾曬泥胚的架子,可……”
已經有些喝醉了,劉清伸手要去取酒壺,卻被杜亭聲搶先拿起。
劉清沉聲道:“亭聲,不能喝就別喝,酒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喜歡,是因為酒入愁腸,又添愁又消愁,如此往復。”
杜亭聲好似沒聽進去,狂灌了一口酒,眼睛通紅。
“我記得很清楚,那年越國出兵安南,官兵來籌集糧草。可我家實在是沒有餘糧,一村子幾乎都被搜刮乾淨了。我家沒拿出糧食,我爹就被安上了個叛國罪名。”
又灌了一大口酒,杜亭聲淚如雨下。
“那天,我娘出門極早,回來很晚,我都已經餓的不行了。好不容易等娘回來,她……一隻手拎著拳頭大小的布袋子,裡頭是小米。另一隻手抱著個沾著血的布袋子,抱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