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驚,驀地鬆手,小刀掉出,帶出幾滴刺目的鮮紅,“錚”的一聲落在地上。
侍衛亂步上前,將徐氏扯了回來,摁在地上,徐氏的唇齒磕上磚石,登時崩掉半顆門牙,滿嘴猩紅。
步練師被孫權撲在懷裡,心驚不已,扶起孫權,高聲喊:“來人!來人!”
黃門應聲而入,見了孫權傷勢大驚失色,手忙腳亂取來紗布,喚來禦醫。
禦醫進來,撥開孫權右側的衣襟,纏布上藥,為他止血。
步練師眉目含憂,怔怔落淚,說:“至尊腿傷未愈,又被毒婦傷了肩背……至尊……至尊聖體受難,可一定不能放過這個毒婦……”
孫權捂著右肩,面色慘白靠在她的身上,恨恨瞪著殿下滿口血汙的徐氏,兀自喘息。
“竟敢在宮中攜帶兵刃,行刺朕與夫人……朕今日若不殺了你,你便不知這東吳江山,到底姓徐,還是姓孫……”
徐氏雙手被侍衛扣在身後,幾乎生生折斷,她怒目圓瞪,口中鮮血淋漓,不住嘶喊。
“步練師!你這個賤婦!”
“至尊為你擋刀,為你負了滿朝文武,你卻連最起碼的愛,都不曾給過至尊!”
她的聲音刺耳,夾雜著陰森瘮人的冷笑,回蕩在空曠的前殿之中。
“就算至尊立你為後,你敢說,你與至尊共枕多年,有一日一夜,是真心愛過至尊的嗎?你敢說你的心裡,除了仰仗至尊,圖個傍身之處,真對至尊有過什麼夫妻之情嗎?”
“沒有!你沒有!”
“你只想有個撫養宗室的名頭,免得老死之時膝下無後,無人給你送終!你只想著你自己,你的老有所依,你的茍且偷生!”
“你沒有為至尊想過!沒有!從來沒有!”
大雨肆虐而下,砸在建業宮灰暗的瓦當之上,也砸在步練師微微震顫的心頭。
徐氏的怒罵有如一道又一道從天而降的利刃,尖銳鋒利,直擊要害,刺破她與孫權多年未曾觸碰的舊傷。
她怔怔坐著,一動不動,像是沉溺水底之人,除了窒息,恍然無語。
不知過了多久,她身側人影先動,孫權踉蹌起身,側對著她,臉上布滿衰頹。
窗外雨聲湍急,孫權的聲音蓋過雨聲,低緩深沉,乍然聽去,猶如冰封的枯井,沒有一絲溫存。
“朕乏了,不想再聽罪婦聒噪。”
“堵住她的嘴,把她押入廷獄。”
“之後一切審訊問話,生殺刑剮,一併交由步夫人負責。無須再來向朕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