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兒為了母親,向至尊請立中宮,母親卻疑我不孝。登兒奉至尊聖意,縮減宮中用度。南北四宮,一視同仁。今日便是這鏤雕在二夫人殿裡,登兒也會秉公諫言,絕不徇私。”
“秉公?”
徐氏冷笑,說:“太子打算如何秉公?去至尊面前,告本夫人的禦狀?”
孫登起身,頭也不回便往外走。
徐氏素知兒子生性剛直,忙叫:“站住!”
孫登腳步不停,徐氏喊:“出了這個門,便不要再認我這個母親!”見孫登停下,神色微緩,靜了半刻,說:“登兒,過來。”
孫登駐足不動,徐氏瞥了鏤雕一眼,起身,踱至他的身後。
“這象牙鏤雕擺設一件,中看不中用。擺在本夫人這裡,倒不如換了錢銀,送去前線,供給戍邊將士輜重所用。登兒,你說是不是?”
孫登背影微動,回過身來。
“母親真這麼想?”
“我本就是這麼想的。”
徐氏冷目看他,說:“至尊忙於朝政,近日少來後宮。我就算有節儉之心,也沒有機會開口。至尊雖然責罵了你,畢竟父子情深,不會生出真的厭惡。你得空去太極殿,替我回了至尊,遷都錢銀不必挪動軍用,前日你舅父來信,吳縣老家那邊新收了幾座田莊,我會向他開口,盡快交付稅錢,填補缺虧的口子。”
孫登大喜,拱手說:“母親聖明!”
徐氏剜了他一眼,擺手,喚宮女收起鏤雕。
匣蓋合上,徐氏眼中微見落寞。
“以後說話,先過腦子,再過唇舌。”
“皇太子不比王侯,一人之下,位高權重,眼熱之人比比皆是。到時禍從口出,叫人拿了把柄尚不自知,還眼巴巴地,要去為旁人做嫁衣。那才是真正的愚蠢。”
夜涼如水。
靜謐的武昌宮燈火通明,月色之下,宛如一顆閃著金光的皓皓明珠。
徐氏鳳目微閉,端坐空無一人的東殿中央,手中銀光閃動,把玩著那支白珠銀簪。
宮女進來,徐氏淡淡問:“妥了?”
“回夫人,都辦妥了。沈佩已去了西殿,二夫人並沒多問。”
徐氏睜眼,目色微涼。
“告訴她,仔細著點。出了什麼差錯,本夫人必不饒她。步氏早時回去,今日一天,都做了什麼?見了什麼人?”
宮女搖頭,說:“午後後將軍入宮請安,未說什麼,略坐坐便走了。其餘時候,並沒見什麼人。”
“賤婦。”
徐氏低低罵了一句,說:“用個畜生齒牙做的次等貨,花言巧語離間我和太子,如今討了至尊歡心,還跟那個身出旁系的宗室子蠅營狗茍。反間計?我倒要看看,她那副破爛身子,還能翻出什麼花樣,能和本夫人鬥到幾時。”
她舉起銀簪,交給宮女。
“把這簪子賞給沈佩。跟她說,事成之後,她便是名正言順的吳帝姬妃。她那個不中用的異姓兄弟,若肯進宮,本夫人也有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