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步練師看向窗外深沉的夜。
“你侍奉得很好。等後將軍回來,讓他好好賞你。現在什麼時辰了?”
“剛過卯時,天快亮了。”宮女頓了頓,又說:“夫人今日身子不爽,如果不想見人,奴婢可以去東殿回個話,讓長夫人改日再來用早膳。”
步練師皺了皺眉。
自她獲“罪”禁足,孫權出師合肥,至今已是兩月有餘。這兩個月裡,孫權不在,她又失寵。建業無人當家,長夫人徐氏一手遮天,隔幾天就要來她這裡折騰一番。帝宮不是從前的侯府,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為了保住親生太子的儲君之位,徐氏捏造了個“私交宗室”的罪名,就害得她落敗至此,連新鮮的爐炭都用不上。再為個早膳,讓新來的小宮女去,實在不值。
步練師艱難地翻了個身,把冷如冰窖的被褥又裹緊了些。
行軍兩個月,還有心思獵虎封將,想必這次出師大捷,孫權心情不錯,對徐氏構陷她和後將軍孫紹的說辭,應該沒什麼疑慮了。
只要孫權回來,就還有解釋的機會。
“吩咐庖廚,備早膳吧。”
她淡淡地說。
旭日東升,霞光似火。銀裝素裹的建業宮積雪未融,又被朝霞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華。
辰時剛過,徐氏一身青衣縹裳,鬢邊插著孫權禦賜的金鳳步搖,婀娜多姿地從東殿轉出。
“姐姐好早。”
徐氏一臉嬌笑邁入西殿,見步練師早已打扮妥當候在門口,笑得愈發燦爛:“臉色這麼差,沒休息好?”
步練師神情淡漠,躬身行了一禮。
“沒休息好還要早起備膳,真是辛苦。”
徐氏一面假笑,一面越過她,徑直走到案邊坐下,掃了一眼桌上的菜,說:“剛布的菜就涼了。這樣的冬天,不好過吧?”
“託長夫人的福,會過去的。”
徐氏輕笑看她,目光從她蒼白的臉頰,遊走到她微駝的肩背,落在她覆蓋小腹的雙手上。
“姐姐不舒服?是不是舊疾又犯了?禦醫來看了嗎?嚴重不嚴重?”
步練師冷臉站著,沒有接話。
徐氏假意寒暄了幾句,慢悠悠撚起筷箸,從食盤裡挑出一塊涼透的鹿肉。
“姐姐啊姐姐,你也別怪妹妹。古人雲: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當年至尊赤壁大捷,擊退曹賊。這三分的天下,有一分是至尊拿命換來的。得之不易,我得替他好好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