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如今,自己本家終於有了飛黃騰達的意思。可這薄情男人從他父輩到他,兩代人不施援手;每一回,都是自己本家辛苦掙,辛苦從泥裡挖出來成果。所以這一拳,是該打的。
念頭到此溢位更多淚,與臉蛋邊的溼漉髮絲交織在一起,愈顯得楚楚可憐。
維多利亞維多完全抱住嬌妻,閉目抿起國字胡裡的嘴,剛想言語,身後被褥裡的兒子突然哭了起來。
“怎,怎麼了?!”
這被褥抖動的動靜極大。維多利亞維多立即起身多點了盞鯨油燈,藉助白光看向床上兒子,霎時被後者閉目大喊大哭的癔症模樣疼得握緊了手,於床邊踱步兩次,最後伸手輕拍兒子胸口,好生哄他安撫他。
夫人也一下止住了淚,不顧擦拭面頰淚痕,上前與丈夫一同照顧兒子。二人忙前忙後,時不時看向兒子這張繼承了兩人各自優點的臉;到底哄睡這哭鬧的心尖肉,最後伸手,十足溫柔的拭去後者臉上那點淚,可惜力道再低,還是擦破了傷,當即血痕裂開,綻出刺目猩紅。
氣氛終究是沉入冰面了。
於飄舞著飛塵的白光內,兒子脖頸上,手腕上的針眼狀傷疤十足清晰,當下刺紅維多利亞維多的眼——蹙緊眉,獨屬大公的老辣世故又不允許他再有多餘情緒露出。
風流動,夫婦都不再說話。
除去艱難起伏的喉結,整個室內溫度,真切是越來越低了。
“我要殺了尼祿。”夫人終究輕聲念出來,側頭,眼眶淚也乾涸。
回應過來的是長長久久的沉默。
心湖不再起波瀾,一身深色休閒服裝的大公緩緩坐回床邊,擺手扇滅多餘鯨油燈;半個身子沉入夜色月光裡,吸氣張嘴,聲音平靜:“以後不允許你再說這種話,你是維多利亞家族的主母,是整個家族女性的榜樣。”
夫人聞聲前移。
維多利亞維多抬手止住這份大體為母愛的私心,抬眼,目光十足沉靜。
最後吹動蠟燭的風消逝。
這樣的僵持並未持續太長,是夫人在仰起頭顱拭淚,吸氣吸到珍珠項鍊下的鎖骨更為立體,最終素手握拳,閉目忍住酸楚。
“來。”大公招手叫她——一次揮不動,兩次拉過來,第三次才將夫人拉入自己懷裡,跟著十指相扣,給予對方炙熱鼓勵,“我知道這些年你在主母位置上受盡了委屈,知道你兄弟姐妹,乃至那邊的整個家族都對你有怨。”妻子在哭,他停下來等會,“我也知道整個城的旁系嫡系都日日夜夜在挑你的錯,生怕了你出手幫諾福克,以至眼睛都瞪紅,就是要聞到你對尼祿的那丁點偏見味道。”
“他們呀……是當真看不得你這外人受到一點好處,流著一點我本家的血脈,就敢跟你拍板,跟你暗自較勁置氣。”
“你以為這一切我都不清楚嗎?”大公移目找到夫人的臉蛋;伸手為其拭淚,忽的一笑,笑得霸氣張狂,“整個波斯都以為我這埃特蒙德是靠得祖孫三代的自私自利,靠的近百萬民眾的民脂民膏崛起,可他們又如何知道,我這座山,到底救活了多少吃不飽飯,穿不上衣服,甚至連奴隸都不配當的人!”
一根手指狠狠點向地上,
大公倏然起身,在月光下張開雙手,虎目不威自怒:“誠然天下人都毀我謗我妒我怨我,可我仍舊是這埃特蒙德的天!是這百萬民眾的王!是君王,都不能輕視的維多利亞!”
狂風拍窗,床上的兒子被驚動溢位哭腔。
氣吞江河的維多利亞維多當即斂去豪邁,回身搓搓手,向冷冷瞪著自己的妻子呵呵一笑,縮著脖子認錯道:“是有點大聲了,有點大聲了。”
話完,他重新坐回床邊上,清清嗓子,之前的沉重氣氛早已消散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