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靜寂。
夫人想著之前紙上那寥寥幾句的含義;旋即繼續望丈夫,伸手握住對方的手。
“有這麼麻煩嗎?”她問。
維多利亞大公點頭,保持閉目模樣,聲如厚鍾:“一千億砸在諾福克手上不是小事,隨便想想都知道這裡面牽扯了多少人,踩中了多少門閥的痛點。年輕人氣盛,做事只顧自己吃飽,不止在蒂姆前面搶生意,還在對方眼皮子底下建城搞開發,這不是赤裸裸的尋思,蒂姆不斬斷他們的手足才是真正的不正常。”
“而且那座城絕對建不了,簡艾斯和他那邊的人……背後一定還有事。”
手指往前點點,維多利亞大公睜眼,如老虎打盹;目光銳利。
風停,安靜在緩慢降落。方格圖案的小沙發被薰香抹得縹緲,更添暖色,更像一個遮蔽風雨的小窩。
“不過這也與諾福克無關了呀,維多。”妻子握住他的手以示安慰。
維多利亞維多抬頭看向樓上位置,收斂一身氣息,又是那帶著幾分慈愛與無奈的父親。
自沙發上起身,他牽著妻子的手一同來到樓上,動作始終輕慢,最終停於床邊,好生瞧著睡覺都蹙眉的子嗣,順出胸內濁氣,一面為兒子整理被褥,一面喃喃感慨道:“原本還以為他是真要自己成一件事,結果到頭來還是麻煩我這當老子的,也真,”身旁妻子拍了下,“也真是孝順吶。”
將被套蓋好,維多利亞維多回頭看向夫人面容,笑得伸手往前握,真是哄了小的哄大的,一刻不得停:“斯塔登這一次絕對可以上位,晚點帶封信給他,告訴他就在貿易部裡等,自然有人送錢,並幫他擺平拍賣會之後的障礙。”
道道安穩入耳,女侯爵想伸手推開丈夫,想努力冷著臉,卻還是坐在了丈夫邊上,一同陪著床上孩兒,一同享受老夫老妻間難得的靜謐溫存。
月色濃了。
窗簾飄動的影子延伸,於地毯前起舞,像蝶,數之不盡的蝶。
“那300億,”晚風懷裡忽然泛起聲音。“那300億走的什麼銀行。”
“霍勒斯銀行的王都總行。”夫人側臉貼在丈夫肩上,“錢我已經讓人取了,城裡這些多霍勒斯的商鋪要運轉要吃喝,再加上軒尼詩萊妮莎那邊掐緊了這麼多資源,這現金,他們敢不取給我麼。”
“好。”維多利亞維多聽笑了,捏捏妻子的柔荑,略微頓頓,語中略帶點笑的講,“那簡艾斯肯定拿到了現實好處,10億給了諾福克,他自己估計賺了幾十億都不止,唯一倒黴的就是被拉入局出錢的人,這加布力爾我記得在之前在北方還算有名望……怎麼才過了一代,就跌斷成這幅模樣。所以現在的年輕人吶,比我那時候下手狠厲多了。”
丈夫感慨。
夫人沉默中的眼神閃爍,像是星;可淬著冷。
維多利亞維多不知曉懷裡人的思緒,低頭聞聞對方髮香,繼續講:“你那姐姐汀絲莉最近不是一直在找一個安生地方落腳嗎,趁蒂姆跟加布力爾扳手腕的時候可以把海峽那座島拿下,君王最新有動向,總不會吃虧。”
夫人聞聲抬頭,酸起了鼻,忍不住錘了下丈夫的肩。
外人大抵無法理解這句話語的珍貴。
回眸過往,一城之主所帶來的榮光和權利屬實龐大。可最講血統的維多利亞家族無可非厚的將權柄捏緊在自身的十米範圍,這是歷來的家訓,也是英明神武到被譽為“百年難遇”的一代維多利亞大公定下的萬渠基調。
所謂萬渠便是江河歸海,千萬產業集中養一城,整個帝國的家族脈絡最後都歸攏到埃特蒙德這一座山,築成讓人歎為觀止的奇觀,築成金磚玉瓦的城堡。
這已是絕對的集權。
經過三代的積攢醞釀,如今的埃特蒙德已經超過許多門閥合作後的底家——無論是軍事還是經濟,埃特蒙德都邁向了第一檔。只是隨著家族基業的越來越龐大,家族脈絡的愈發複雜,眾多勾心鬥角,單論一個女侯爵的位置,真切很難壓住幾百名親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