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沾起傷口處的石灰粉,神色凝重:“大人,恕草民多言,這與與水利工地上懲戒逃役者的刑杖痕跡一致。”
此刻燭火搖曳,映得屍體胸口的暗紫色斑痕愈發詭譎。
楊知縣搶過驗屍錄撕得粉碎:“胡言亂語!這分明是……”
“是河工。”徐仵作舉起琉璃瓶,渾濁液體裡泡著半片染血麻布,“死者鞋底沾著青岡巖粉末——整個姜陵縣只有縣衙後山採石場在用這種石料,而後山採石場供應的正在建造的水利。”
徐煮冬躲在廊柱後忍住戰慄,屏住呼吸。
“徐仵作怕是老糊塗了。”楊知縣突然輕笑,“你要知道,並非所有人都能逞英雄的。”
說著,他袖中滑出塊刻著“冬”字的魚形木牌,“今早有樵夫看見徐姑娘在採石場附近徘徊,此物便是在死者掌心發現的。”
*
驚蟄的雨來得莫名其妙。
直到筆尖在宣紙上頓出墨痕,林杳這才恍然驚覺自己發了許久的呆了。
百裡昀皺著眉放下了前日巡查帶回的河道圖:“阿杳,我得去趟縣衙,飯你們先吃,不用等我。”
“啊?”林杳拿起他放下的河道圖,“這麼急?這圖到底有什麼蹊蹺之處?你看了這般久?”
久到她都開始發呆了。
“暫時沒看出來。”百裡昀道,“圖先放你這裡。”。
“哦。”林杳開啟河道圖看了看。
“這些時日莫要去縣衙。”他系官縧時突然回頭道,“旁的地方要去的話,也要讓景從跟著你,可懂?”
林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景從。”百裡昀戴上官帽,拿起門旁的油紙傘撐開,跨步出門,“一定保護夫人。”
“是!”立在門旁的景從神色嚴肅地應聲。
雨水在青瓦簷角捶打出破碎的銀點。
林杳拿著河道圖的手指突然痙攣——有冰涼的觸感沿著耳垂蛇行而下。
她耳畔突然出現了琴絃般的顫鳴。
林杳仰頭望向百裡昀消失的方向,卻見道道雨線,百裡昀的背影正在雨簾中坍縮成一道灰痕,而她耳垂突然一輕——嵌著珍珠的耳墜子在空中劃出冷光,墜落在地。
“啪嗒嗒嗒……”
“啪嗒!”
“啪嗒!”
“啪嗒!”
……
雨線之下,縣衙之外,棍風先於慘叫撕裂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