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景淳說道:“我儘量吧。”
張居正說道:“我知道周兄之意。我覺得,你這一篇文章,不應該在日心說上,應該在理學上。”
周夢臣說道:“請張兄指點。”
張居正說道:“如今南方心學崛起,北方士大夫多有不值之處,以為多以虛妄,大類老莊,非入世之學,遇事空談心性,何以治國,所以北方士大夫多有實學這之論,大體是丘文莊之遺風。講究經世濟用之學。”
“還有一些秉承理學的老夫子。對理學不傳,也大有心緒。”
“我覺得,你這一篇文章,最好以朱子格物致知,分株定理為因,進而講經世濟用之學,僅僅日心說附其上即可。如此你當為儒學之中開宗立派一代宗師了。”
周夢臣聽了,有些迷茫。
殷正茂卻已經說道:“好。”
隨即在他的解釋之下,才理解張居正說的是什麼。
朱子根本立論是什麼。是格物致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這是一個層層遞進的完整方法論。
但是王陽明讀書,他發現一個人問題。格物致知誠意正心,其實都是修身。修身之後,與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間,是有一道深深的鴻溝的。
兩者之間,不知道該怎麼才能走通。
於是王陽明在這個鴻溝之上,架了一道橋,這一道橋就是心學。
只是心學立功之後,更多是講究反饋於自己內心之中,是要人人講良心,人人做聖人。似乎人人都是聖人了。整個國家與天下自然就平了。當然了,並不說心學不講實際。但問題是,有幾個人能如王陽明那般的境界。
任何學說,大多時候都是說下限的,而不是上限。比如佛學。唐三藏取過來多少真經,但是最後發揚光大的反而是淨土宗阿彌陀佛,凡念此四字,皆可登極樂。
當然了,而今不是說心學的。
而是張居正發現,周夢臣這套方法論卡在格物致知之後,似乎可以成為理學的補充。
前者,說心性,後者講物質世界。而周夢臣這一套反覆論,恰恰是想,如何改造物質世界。實學之說,盛行一時,但是根基不穩。畢竟經世濟用作為口號是可以的。但是作為一個學派根本思想,卻有一些太淺薄了一些。
這也是為什麼實學雖然興盛一時,但是根本不能與心學相提並論的原因所在。理學雖然凋零,但是還有很大的群眾基礎的。周夢臣的學說如果能將者之間聯絡在一起,一下子就有了相當多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