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容玠從囚室裡走了出來。
他難得穿了一身窄袖玄袍,衣袍上不知被什麼沾濕了,那身玄色竟深一塊淺一塊,與他平素裡的潔身自好大相徑庭。
他一邊走出囚室,一邊用帕子擦拭著雙手,待走到亮堂處,修長的手掌已經幹幹淨淨、白皙如玉。唯有那被丟棄在一旁的帕子,沾滿了血汙。
“甘靖已經全都招認,還有攔截聖旨的那場雪崩,也都查清有樓家的手筆,現在你總該放心了。”
李徵也從囚室裡走了出來,跟在容玠身後,“回去歇息吧。”
“你先回去。”
容玠仍步履不停地往前走,“今夜會發生太多事,我沒打算回府。”
“你還想做什麼?”
“去見拔都。”
李徵臉色一變,驀地上前一步攔下容玠,“你瘋了?你想做什麼?甘靖也就罷了,那拔都畢竟是北狄領主,你若輕易對他用刑,如何對宮裡交代?”
容玠頓住,看向李徵,“誰說我要對他用刑?”
李徵蹙眉,“甘靖雖招認了湘陽城一事,可他畢竟只是樓嶽的馬前卒,還有很多事並不知情。難道你現在去找拔都,不是為了讓他供出更多樓嶽與北狄勾結的細節?”
“是。”
容玠答道,“但我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而非用刑。”
李徵將信將疑,到底還是側開身給容玠讓出了路,不過卻打消了回府陪穆蘭的念頭,認命地跟上容玠,寸步不離。
拔都的囚室是詔獄最大的一間。與叛國之臣不同,大胤對他這個北狄領主暫時還算以禮相待,甚至還安排人給他送去了北地的燔炙。
容玠走進囚室時,就見拔都屈著一條腿,大大剌剌地坐在席案前,一邊撕扯著炙肉塞進嘴裡,一邊拎著酒壇喝酒。
聽得牢門被開啟的動靜,他掀起眼看過來,一見是容玠,雙眼都掠過一絲猩紅,手腕上的鐐銬震動了幾下。他怒視著容玠,唇瓣開合,吐出一句胡語。
“我知道,這是畜生的意思。”
容玠在不遠處站定,垂眸望向拔都。
拔都冷笑,“你知道就好。”
“我還想知道,樓嶽究竟答應了你什麼條件,讓你這個北狄領主心甘情願替他做殺手,除去我這個眼中釘、肉中刺。”
“我憑什麼告訴你?”
拔都嗤笑一聲,叱罵道,“那姓樓的固然不是個好東西,但你容玠更是個混賬王八蛋,想讓我幫著你扳倒樓嶽,做夢去吧。”
“是麼?”
容玠也不惱,“如果我說,我能讓你毫發無損地回到北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