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遠明看向李辰上校,“是的,一種寄生的物理形態生命,學界把他們歸類為半意識生命,命名為“蠶”,這是一個新的類目,因為他們只能寄生在智慧體的意識裡。也就是像病毒一樣,操控著你的意識去實現他們的意志。這是一項全新的研究,需要物理學和生物學等多個領域的聯合,目前對他們的研究只停留在表面,所以沒有公佈相關研究報告,也是為了避免社會陷入恐慌和相互猜疑中。”
“如何判斷是否被感染?”李辰看著兩位科學家問道。
鄧雲中笑了笑,“上校你最近有沒有出現什麼兩難抉擇,比如生活習慣的改變?”
李辰上校認真想了一會,“我之前喝咖啡的時候喜歡放糖,最近總是在糖和鹽之間搖擺不定!”
“那你要小心了,可能是你的意志和他的意志在作鬥爭”鄧雲中看向會議室的天花板,好像那裡有什麼似的。
“我們能做什麼?”張文明的語氣嚴肅起來。
“那些二等公民大部分被感染了!”錢遠明說,“這種事情只能由軍方處理了。”
從實際情況來看也不存在新的敵人,自二等公民起義以來,一直沒有中斷過對他們的軍事行動。張文明表示目前對二等公民的戰爭不是由他負責的,要調動太空軍需要像巴納德軍事委員會請示並得到允許,另外也需要詳細的計劃,這點他表示會在接下來的會議一併討論解決。兩位科學家的任務也完成了,他們很快離開了臨川。
對於他們的來訪,張文明隱隱覺得這是元首安排的。他一時想不明白元首的用意,如果需要調動太空軍,元首可以直接在委員會上說明,想必也能得到大部分成員的允許,但現在要張文明自己向委員會提出,恐怕又是另一種意思了。
他想了很多,自己從生物學偶然轉向軍事,接觸過的戰役並不多,會不會是元首不信任他呢。然而與大部分軍事將領比起來,他算是有著豐富軍事經驗的了,他參加過幾次平定二等公民小規模叛亂的行動,獲得了很多勳章。相比那些在和平安定環境裡成長起來的一代,他有著絕對的自信,同時他還是元首一個兒子的老師。那個奇怪的人類,他有時會想到他,難道是他上次對元首說的那番關於東方啟的話,然而他終究想不明白元首的用意。
前線的軍官回來後又召開了一次會議,與之前的正式會議上嚴肅的張文明比起來,軍官們倒覺得這是一次座談會,他們有的人甚至開了小小的玩笑。張文明沒有用那溫和而犀利的目光看著開玩笑的年輕人,而是和他們一起笑了起來,但他始終都是以微笑的形式參與他們的歡樂。
方城星宣佈脫離塔王星國陣線後,臨川的壓力確實小了很多,烏克努人失去了盟友,加上塔王星國忙於戡平內亂,大部分的戰爭資源傾向於本土。這對於烏克努人是不小的打擊,現在可以看到,他們的防線已經開始後撤了。
張文明會後走上臨川的瞭望臺,負責的衛兵以為他要使用觀測臺的天文望遠鏡檢視烏克努人的撤退情況。張文明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只是來這裡走走,他們就又回到自己的崗位上。
大螢幕上播放著記錄烏克努人剛開始撤退時的影像,沒有更多的細節展示,僅僅可以看到不斷後移的黑洞城牆,像一片黝黑的水漬幹掉了。烏克努人在後撤的過程丟棄了部分的黑洞裝置,這是極其寶貴的資源,從某種方面也表明烏克努人也碰到同樣的問題了,他們星國上的二等公民起義運動已經影響到了政冶的穩定,否則不會丟棄如此寶貴的資源。如果要攜帶黑洞城牆撤退,他們將花費大量的時間。目前各星國還沒有從空間轉移黑洞的能力,大星國都做過類似的實驗,他們發現黑洞進入躍遷通道後就消失了,至今仍無法得出合理的解釋。
張文明登上瞭望臺的最高處,他關掉內景裝飾,把這裡改成全透明的狀態,寥廓的星空和幽冷的星光包裹著他小小的軀體。緊張的軍事狀態一下子解除了,卻沒能讓他解脫,反而被一種無助的感覺籠罩著。
他再一次努力想象著父母的樣子,他先想到自己住的房子,開啟門走進去,然後看上正廳牆上,父母的照片就掛在那裡。這一次他成功了,父母的影像在他的大腦裡活躍起來,張教授也出現了,他們三個人談著話,桌上擺著幾杯茶,氣氛很融洽,場景很溫馨,就像鄰居的日常會面或是老朋友之間的交流。
那三個人都看向張文明的方向,他們對他說著什麼,但他聽不清楚。張文明想要呼喚,但他意識到不能這麼做,如果他說話,那麼這好不容易想象出來的樣子就會被打得支離破碎。他只能用盡身上每一個細胞的力量傾聽著,同時也要撫平每一條神經的躁動,以免它們發出噪音影響聆聽。
終於他聽到母親說的話,“文明啊,你過來,爸爸媽媽有東西留給你!”
張文明那一瞬間真的很想跑過去,他雖然是人類親生的,但他的童年並不比那些人造子宮出生的孩子獲得更多的溫暖。他的童年籠罩在一層陰鬱之中,這種陰鬱與他與生俱來強大的記憶力有關,如果他不是擁有超越常人的記憶力,他就不會記得出生時在荒原上的寒意。
他的童年有過一個孩子純粹的快樂嗎,對於這點他選擇性地健忘了。他沒有親眼見過父母,但聞到過也一直記得父母身上的味道。那時父母的年紀有點老了,母親身上是那種好似空谷中幽蘭獨自緩慢凋零散發的氣味,黴味與香氣混在一起,很特別。
父親當時和老管家喝著酒,他記得父親身上有著淡淡的酒味,在抱著他曬太陽時又聞到了棉絮的味道,棉絮和酒,這就是父親的味道了。
張教授給了他一張父母的照片後,他很快就把兩種味道分別與父母匹配。好像他曾經繞在他們身邊玩耍過,他不小心摔倒的時候母親輕輕地呵護著他,而父親則鼓勵他要像個男子漢,這是他能想象到的豐富的幻影,他的童年很多時候都是在想象中度過的。
父母有東西留給他,留下了什麼呢!
張文明繼續用力地想象著,父親說話了,“孩子,我們的東西託張教授給你。”
張教授?可他從沒對自己說過父母留下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