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緒哥哥。”她又喚一聲,她眼眶還紅著,吸了吸鼻子。
這樣的語氣,叫他怎樣辦呢,濮陽緒遲疑了一下,到底是沒有再追問了,一時心緒萬千,所思所慮過於沉重。
“年年……”
若是此去他真的以身殉國,也是無悔,只是難過,未能護她餘生安好,反累她為自己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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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汀年並沒有想到,濮陽緒想了一夜,第二日安排了一批‘刺客’,在他出城必經之路上攔截自己,一番波折之後,受傷回府,隨後讓原先預備的一位身形與他相似的暗衛假扮昱王。
趁著昱王受傷的訊息牽引眾多耳目之時,他本人率親兵悄然離開洛陽,與此同時,受命北上馳援北峰城的大軍開拔。
他行動的太過迅速,沒給沈汀年半點機會挽留,而帶傷被他連夜挖起來的束泰更是摸不著頭腦,可濮陽緒行色匆匆,半句解釋也沒有。
之後的日子就是星夜奔波,翻山越嶺,越往北邊去,越是天寒地凍,誰也想不到這種惡劣天氣,會有人冒雪行路。
風如刀,雪如矢,越往上翻,吐息都不再穩妥,濮陽緒幾次呼不上來氣之後,不得不吩咐眾人原地歇息,體格強壯的都還堅持的住,有些人卻開始步履蹣跚了。
這風雪比他想象的還要厲害,身上厚厚的狐裘氈帽都不頂用了,全靠意志力在撐著,“今日跟著我翻過天山的,回去都有重賞……”
他喘口長氣,朗聲而笑,“賞什麼你們儘管開口。”
君子之諾重於泰山,眾人一下子精神振奮起來,有大膽的喊了一聲:“要媳婦!”
約莫是年紀小聲音比較稚嫩還帶著洛陽口音。
“中。”濮陽緒回過頭去看他,隔著人群豎起來大拇指,所有人都笑起來,他不過在洛陽呆了些日子,口音學的十足的像。
狂風一陣陣的能把人掀翻了,濮陽緒也沒有浪費力氣再說什麼激勵的話,休息夠了率先頂著風雪往上攀爬,束泰緊跟著他,因為時刻防備怕他摔了磕了,精神過度緊張,也有些恍惚,從京城一別到之後洛陽再見,那個總帶著幾分頑劣瀟灑的少年郎已經變成了一個頂天立地身先士卒的男兒。
濮陽緒正在苦寒的天山翻越前進時,沈汀年在洛陽召見了從京城而來的一年未見的鎖橋。
“從京城到洛陽,你隻身而來,實屬辛苦。”沈汀年打量她,微微蹙眉。
鎖橋身上穿著素服,國孝期間穿白不算突兀,可是……
“能平安得見小姐,奴婢再苦再難也值得。”鎖橋端端正正的跪著,說話間還磕了個頭。
沈汀年還沒讓她起來,就先聽見她抖著肩膀帶著哭腔道:“沈家沒了……”
雖隱約有些不好的預感,但是聽見這麼一句‘沈家沒了’,沈汀年還是感到震驚,“怎麼回事?”
鎖橋頭抵著冰涼的地面,哭的聲音都在顫抖:“奴婢不知是何緣故,九月的時候突然就來了官兵查抄,府裡的人不論老少全數關押……奴婢因從書院回城路中得了訊息僥倖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