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劾的人選換幾個人,你挑的那些還不值當為這事冒頭。”濮陽緒放下棋譜,開始自己研究破局,聲音並未壓低,“敢彈劾當朝太子,要有膽子承擔結果,也要有口才廷辯,選一新入臺院能堪此任的,剩下的不過是跟風摻火。”
“臣明白了,只是一開始臣以為……”江科欲言又止,他自然考慮到哪些人選合理又能減少損失,只不過一開始他以為濮陽緒做這樣的安排是為了給朝臣一個警告,哪怕他已經出京,卻不是為了拱手讓權,所以才會計劃安排幾個精幹的御史。
但顯然,他揣度錯了,濮陽緒在倉翠山驛站破戒故意露給眾人看,再安排人彈劾自己,以宮裡那些人得到訊息之後的應對,肯定會起波瀾,甚至皇上本人也會趁機責難。
“你並沒有錯,因為你眼裡只有朝堂。”
濮陽緒走一步棋當然不會簡單的只為一個目的,此舉實則一石三鳥。
皇上親政,需要心腹,太子被彈劾就是契機,朝堂上會不會有人按奈不住跳出來,接下這個塊敲門磚?
後宮如今被整頓的差不多,大家的目光就會落在東宮,更何況那些聰明人的眼光就從來未離開過,太子攜女眷隨駕無可厚非,一路舟車勞頓少不了人服侍,可若這個人膽大媚主,鉤引他在孝期放縱行事,如此好的機會,她們會放過沈汀年?
至於第三點,知道恪盡孝道的太子都沒守住,多年沉迷女/色的皇上自然會心安理得的恢復往日作風,就算皇后看的再牢,也管不住一個決意放縱自己的男人,更何況這個人結束了漫長的壓抑期,終於成為天下之主,空前膨脹的信心和慾望會勝過他所剩無幾的雄心,他會告訴自己掌控天下不是一日之功,眼下的暢快才是最重要的。
濮陽緒並未解釋,他不需要江科懂他的謀劃,“若哪一日你懂本宮此舉背後的所有利益,本宮反而不會用你。”
江科挺直的背脊微微一僵,他感覺到了龐大的壓力,竭力維持平靜,起身拘禮:“臣謹記太子訓誨。”
外臣便有外臣的規矩,他只需在朝堂上為太子手中之棋,就如束泰只要在軍務上能為太子所用,他不會知道帶出來的禁軍裡有暗衛,將太子在倉翠山驛站之事洩露出去,哪怕疑惑太子行事不妥當,也不會干預,甚至不會僭越到多問一句。
“下去吧。”
“臣告退。”
因為在倉翠山驛站耽誤了大半個下午,行到下一個驛站時,已經是戌時。
沈汀年睡了個飽,乖巧的跟著濮陽緒下了車,侍膳也是笑顏逐開,藉著菜名同他聊起來各地飲食,徹底打破食不語的規矩,而濮陽緒看她吃的開心,邊聊邊吃,竟少有的用了兩碗飯。
連枝芽都從未見過如此活潑愛笑的沈汀年,替太子佈菜的陳落也暗自驚詫,這還是宮裡那性情冷漠的沈婕妤嗎?而後她們就見證了違和的沈汀年,在濮陽緒用膳完畢去另一處房間處理公務,仍然是巧笑嫣然。
“陳公公,這裡的廚房閔雲沒有資格動用,所以麻煩你親自帶她去一趟。”
陳落忙道:“是奴婢疏忽……”
沈汀年卻只是笑,抬手打斷他的話,“並非是飲食,不過是一碗避子湯,勞公公費心了。”
“……”陳落冷汗都落下來了,他自然不會疏忽這種事情,守孝期間決不能有後嗣誕生,平民百姓都不敢,尊貴如太子也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不然到時候就不是喜事,而是天大的醜聞了。
可這種事情他一個奴才哪裡敢吱聲,濮陽緒好似遺忘一樣,沈汀年若不自覺,他等會就要硬著頭皮開口了。
很快事先就被安排好的湯藥被送進來,陳落看著湯藥被沈汀年一口乾了,才確確實實放下心。
第二日,濮陽緒由陳落伺候著更衣,這原本是該由隨駕的妃嬪來做,但是陳落見這沈婕妤睡得很香,全然沒有半點醒來的樣子,瞧著濮陽緒輕手輕腳的模樣似乎也不想吵醒她,他便小心上前伺候穿衣。安靜中只有衣衫窸窣聲,床上之人還在沉睡,看上去幹淨美好,又有一分慵懶性感,不得不說被茲潤過的花兒是會更嬌豔一點的。
濮陽緒前腳出屋,沈汀年就睜開眼,她坐起來喚道:“伺候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