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了,灑出不少呢。要不是大器在旁邊安慰,夫人又得哭一通。原本小的想跟夫人換換,但大家實在吃不下夫人做的飯……”
隋御徹底坐不住了,“推我出去。”
“啊?”芸兒嚇一哆嗦,“侯爺,您還沒吃飯,再不吃就該涼了。”
“我不吃了!”
“侯爺,咱不能浪費糧食,咱家窮,得省著點!不然要遭報應的!”芸兒一本正經地勸道。
隋御只覺真是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底下人,這芸兒越來越像鳳染。
隋御被她氣個半死,狼吞虎嚥地吃了幾口。少頃,把碗箸往桌几上一摔,“推我出去!”
“侯爺要去哪兒?”
“推我去後面地裡!”
芸兒邊收拾碗箸邊搖頭,“這不行,夫人交代過,要小的在家好好照顧侯爺。侯爺不知道春風刺骨麼?出去容易生病。”
“她上次把我自己撇在庭院裡一個多時辰,怎麼不提春風刺骨這茬兒?別廢話趕緊推我出去!”
“輪椅走不了土路。”
“我就在旁邊看著!”
“要不小的去問問夫人,回來再推侯爺過去?”
“這個家……你們……還拿我當侯爺嗎?!”
芸兒再不敢頂撞,硬著頭皮應道:“豁出去了,小的推您過去便是。”
從第二進院到第七進院這段路,隋御算是第一次走過。這座屬於他的府邸,讓他覺得異常陌生。
第四進院是個大花園,裡面只有些假山涼亭,沒什麼花草樹木。
“夫人說等忙完春耕,再回來把花園好好弄一弄。現在這裡太禿,一點都不好看。”芸兒推著隋御往後走,“侯爺你覺得冷嗎?出來時小的給你拿個小手爐好了。”
“我一個爺們兒拿什麼手爐!”隋御嗆聲道,“李老頭他們住在哪裡?”
“他們住在原先家將住的通房裡。”芸兒指了指第五進院的方向,“就在這兒,夫人要他們搬到前面去。但李老頭他們不肯,說尊卑有序,現在這樣已算很僭越。”
芸兒帶著隋御抄近路,隋御只見一側的牆壁碎得破爛,又問:“這裡是怎麼回事?”
“侯爺之前的那些家將們,不是都居住在五、六、七這三個院子裡嗎?那時候郭將說想把五、六兩院的牆壁打通,在這裡弄成一個小校場。這樣他們操練起來,空間就大出許多。”
隋御隱約記得郭林跟他提過一次,想想不過是幾個月之前的事,但他總覺得彷彿是上輩子發生的了。
“後來咱府上拆夥,加上過冬又沒有勞力,金哥兒他們就合計待天暖和了再拾掇。”
隋御的心一陣陣地疼起來,是愧疚,是自責。在他一心求死的日子裡,守在他身邊的人,都在幫他硬撐著建晟侯府。
終於走出侯府後門,隋御望向那一大片土地。田間的老衛把木犁套在身上,死死地咬著牙往前邁步,他的身後是水生在下犁。兩個人的身子均陷入土地裡,艱難地場面讓隋御不忍再看下去。另一端的老衛和金生亦是如此,就連頭髮花白的李老頭也拿著鎬在一下下地刨地。
隋御心裡正不是滋味,只聽不遠處傳出一聲小馬駒的嘶鳴,緊接著便是鳳染瘋了似的尖叫:“我的媽呀,救命啊!快給我停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