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命賺,難道還能有命花?
“草民明白了,今兒個這般大好的日子,草民一介說媒的下九流,怎就敢勞您為此大駕呢。”
宋媒婆望著薄昭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著實是站在這兒都顯得她尷尬不堪,趁著人不願瞧她,宋媒婆趕緊用袖子擦去嘴邊那顆墨痣,說幾句漂亮話來挽回:“這無緣的事,確是不能強求的,這人再怎麼糊塗,也得有點自知之明,既然話都說開了,草民就不在此叨擾王爺與王妃了。”
說罷,未被薄昭旭與向夜闌二人放在眼裡的宋媒婆匆匆離去,竟是如同從虎口裡撿回來了一條命般暗自竊喜。
勞什子的燈市、煙火,那些個值得人駐足回望的熱鬧事,哪有平平安安的撿回一條命讓宋媒婆來得安逸。
她哀怨的嘆了口氣,重新回到那身著湖色衣裙的姑娘身邊,二話不說,怒氣衝衝地將一枚銀錠拍在桌上:“拿去,拿去!你這生意,我做不了!”甭說是她這個在京中頗有名望的媒婆,就是那個在業界行一的,也未必能做成這樁買賣。
那湖色裙姑娘的笑意忽然消失,連瞧著眼前這枚銀錠都格外不順眼,登時怒斥道:“你這人怎麼回事?剛才不是還信誓旦旦的與本小姐擔保,說這世上就沒有你保不成的媒,只要錢到位,你就一定能辦妥的?你該不會是嫌一枚銀錠不夠吧?”
她渺然冷嗤一聲,“也罷,反正今兒個本小姐心情好,只要你能將此事辦妥,本小姐再賞你一枚銀錠讓你討個彩頭,你看這樣如何?放眼整個京城,可都沒有第二家有這個價了,你別不識抬舉。”
不識抬舉?
宋媒婆在心裡冷笑兩聲,這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不僅膽子比尋常人大上三分,連不識抬舉毫無分寸這方面也是在京中拔了尖兒的!
“我的小姐噯,您可知您要談親的是哪一位?”念在這姑娘年輕氣盛不知事,宋媒婆還是笑臉相勸:“您想談親事的這一位,可不是什麼尋常人物,那可是四王爺——將來要繼位的人物啊!哪能這麼容易讓你惦記上?”
“笑話,我都花了大價錢讓你去議親了,難道還能不知道他是誰?”
湖色裙姑娘竟是不屑的笑了笑,半點情面不留的奚落道:“這京城中還能有人不知四王爺的威名?休要以為所有人都與你這樣的下九流一樣無知,自知之明,我自是有的,做不得正妻,我還做不得妾侍?我就不信四王爺能放著年輕姑娘不看,單寵那向王妃一人。”
偏他薄昭旭就是如此。
“我呸!你可別以為自己這會兒棲上了高枝兒,混上了個妾侍的位置做做,改天就能入宮當上娘娘了吧?也不瞧瞧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小門小戶的下賤東西,也敢在你姑奶奶面前造次——你姑奶奶我好歹還面過先帝呢!這麼想找個主顧,你怎麼不直接去那萬春樓當窯姐去?”
宋媒婆的臉都快被這姑娘氣綠了,為人說媒議親的是個什麼差事,她再清楚不過,稱自己一聲“下九流”,尚且是自嘲而已,哪怕這稱謂有千萬個不中聽,那也是她自己說了出來的。可這話一經旁人的口說出來,那就變了味了。
湖色裙姑娘傻眼一怔,差點兒有些反應不過來,那宋媒婆方才點頭哈腰的跟條狗似的,這會兒竟罵得如此粗鄙,著實讓湖色裙姑娘不知如何應付,她哪聽過這樣不得入耳的話!
氣急之下,也不過是紅著臉挖苦:“和你這些下三濫說不通!我回去便告訴我爹爹,讓你以後都沒有生意可做,還要,還要讓他把你趕出京城!”
“那你可真是忒瞧得起自己了,還嫌不夠丟人呢?”
宋媒婆笑得狡黠可怖,著實是嚇得湖色裙姑娘一哆嗦,哪還顧得上再去關注薄昭旭與向夜闌那一邊,只見宋媒婆跟吃人的虎姑婆似的撲上來,厲聲喝道:“姑奶奶我今天就讓你長長見識,知道知道什麼叫丟人現眼!”
到底是從市井裡爬出來的人,手段簡直就是湖色裙姑娘這樣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從未見過的路子,宋媒婆一把就扯開了她的髮髻,手法好是嫻熟!湖色裙姑娘驚聲大喊著什麼“王爺救命”,被撒潑的宋媒婆扯出老遠。
那宋媒婆也沒有就此作罷的打算,湖色裙姑娘驚恐的不敢睜眼,只賣力地叫喊掙扎著,哪曾想宋媒婆竟是一氣之下,將她拖到了二樓的樓梯處開始扒她的衣裙,連一樓的食客都能將這處鬧劇看得清清楚楚,不是嘴上唾棄著宋媒婆頂會欺負人,就是藉機偷瞥幾眼。
覺出肩上那縷涼意,湖色裙姑娘喚得更是悽清痛苦:“四王爺救命!四王爺王爺救命啊——”
薄昭旭未喚來,倒是喚來了酒樓老闆娘。老闆娘哪在自家地盤見過這樣的場面,可是將臉色嚇得萬般難堪。
“您這又是鬧的哪一齣,我們賢玉酒樓可是清清白白的地方!甭鬧了!”她一把焦急地推開撕打起來就不死不休的宋媒婆,邊是白了宋媒婆一眼,邊是將身上的外衣裹到了湖色裙姑娘的身上,“趕緊起來罷,酒樓可不是給你們撒潑鬧著玩的地方。”
湖色裙姑娘心裡是何其的委屈,她嗚嗚的哭著,可是將這老闆娘一併怪了進去——怎麼不單單埋怨她宋媒婆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