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薄昭旭真的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才把向夜闌氣成了這樣。雖說向夜闌也並非那般生氣,但她的確有被薄昭旭幼稚到,可儘管如此——她也沒比薄昭旭“理智”上多少。
恐怕是要靠幼稚來打敗幼稚。
薄昭旭看似自責的沉默了良久,反而讓向夜闌有些遲疑,自己這是不是有點太為難薄昭旭了?
畢竟她與薄昭旭日夜相處,對他的性情也摸了個七八成,這人總不是一直這樣幼稚,甚至大多時候,都是薄昭旭讓她有了“興風作浪”的底氣。能與自己這般幼稚,應當是因為對於自己十分放心吧。
想了這些,向夜闌正打算主動哄哄薄昭旭,哪曾想這男人一本正經道:“你生氣的樣子,很像河豚。”
……
“薄昭旭,你根本就是幼稚鬼!”
向夜闌被他氣得決意要與他好好“切磋一番”,當即起身撲向薄昭旭與人一較高下,若真較真,她哪是薄昭旭的對手。偏偏薄昭旭也肯嬌縱著向夜闌,任由她撲在自己懷裡,挑了挑眉:“你這是——河豚打挺?”
要不是向夜闌還想在這兒留點顏面,她甚至想咬薄昭旭一口。
眼前這一幕,著實是看傻了因心生愧疚而親自端了吃食來給二人的酒樓老闆娘,她一慌神,想的只有趕緊放下碟子走人。
然而盤子碰到桌面的清聲,嚇得正在胡鬧的向夜闌一激靈。
她與那老闆娘面面相覷,也不知是該誰更尷尬上一點。而薄昭旭微微一笑,彷彿在言:“內人就是如此喜歡胡鬧。”
既是有了視線交匯,老闆娘便不好直接走人,只得是尷尬的笑了笑,牽強找起話題:“您可真是偏愛令妻,讓人羨慕。嘴裡饞某樣東西,也不是什麼怪事,我懷我們家鏡兒那會兒,也是總想吃些涼粉,每每吃不著,我就要難過上許久,那時若有人陪我鬧鬧,我也不至於心中難過了。”
老闆娘似乎在以一種“懷孕過來人”的身份,安慰著薄昭旭與向夜闌這對即將晉升為新生父母的新婚夫妻。
向夜闌原本還想解釋,但仔細一想,解釋了恐怕要更怪異,索性附和著老闆娘笑了笑,預設了老闆娘的看法。
人走後,向夜闌又氣鼓鼓的瞥了薄昭旭一眼,但經過這麼一場誤會,向夜闌這股莫名其妙的火早就散了個七七八八。
啃了兩口糕點,向夜闌杵著胳膊與薄昭旭說起了心事:“與你鬧上這麼一出,我感覺心裡的負擔,好像也放下了不少……再早些時候,我總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假的,連我都是假的。”
唯一能讓向夜闌感受到溫度的角落,就是薄昭旭的身側,只有這樣的時候,向夜闌才能跳脫眼中的偏見,確信眼前的一切的確都是存在的。可觸及,可擁抱,可以真情相待。連這京城煙花,都不及他半分。
“你又怎會是假的。”
薄昭旭笑了笑,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你若真是本王的幻覺,那你可真是殘忍,分明出了這麼多的事,竟還是不肯放過我,要讓我為你擔憂,片刻都放不下。可這一切,都不是幻覺,那個總消失來折磨我的,就是你這個大活人。”
“隨便說說,別生氣。”
向夜闌一眼就瞧得出薄昭旭這是在與自己生氣,她的確是那個最能牽動薄昭旭神思的人,幾次出事,真真是把薄昭旭所經歷過的所有驚嚇都比過了。她拄著桌子站起身,拍了拍薄昭旭的頭:“是我不好,把你磨成了這樣的,你這麼好,我捨不得,過往的事,都翻篇了。”
他暫且是將此事翻了頁,然而兩人還沒談幾句,便有位年長的婦人面含笑意走上前來,不知是何用意。
薄昭旭倒是見慣了這種事,順手從配囊中取出一枚銀錠遞到老婦人的手上,言語溫和:“燈市比平日嘈亂,早些回家。”
京城衣著體面的乞兒並不在少數,逢了燈市這樣熱鬧的時候,更是會把一年來最體面的衣裳穿在身,薄昭旭也未想太多,只叫這人早些回家,畢竟每年在燈市出事的乞兒也有不少,人一多,總是容易出亂子。
“您誤會了,誤會了。”
老婦人竟是把那枚銀錠遞迴了薄昭旭的手上,見二人差異,她竟從挎著的布包裡取出了一支未乾透的毛筆,先是手法嫻熟地在嘴裡蘸了兩下,又用筆上舊墨在唇邊點了一個媒婆痣,這用意就更令人難以捉摸了。
“王爺,您可還記得草民?咱們很早以前,是見過的!那時還是陛下下旨,親自請草民給您做媒,去聘那位蘭家大小姐,只不過您沒答應,這事也草草作罷了麼。您瞧瞧我這顆痣,有沒有想起來些?我是宋媒婆呀!”
薄昭旭打哪兒能想起來宋媒婆這種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物,何況宋媒婆幹得還是最令他反感的事,他哪會去記此人的長相。宋媒婆“王爺”二字出口的一瞬,薄昭旭的笑意便消失在了臉上,清冷難料:“宋媒婆?記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