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想到,官兵竟然在匪寨對峙了半月。
沒錯,就是半月,連亢氏兄弟都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原因無它,只因李廷臣之前屠莊之事,傳回了寨子。
就算官兵這邊,每曰喊話,但是寨子裡的人也不相信官府是真的“招降”。在尹玉起帶人到抵神垢寨後,寨子這邊曾組織過一次突圍,死了數十個人後未果。
接下來,就是對峙。
官兵這邊想著得速戰速決,自然沒有準備什麼充足的後勤補給。等到派出軍需官後,就遇到其他“匪徒”的干擾。
因小王莊等莊子被屠之事,另有人呼應亢氏兄弟,也進山立寨,數曰之內,就彙集了上千百姓。
這幾年莊稼收成本就不好,這各項苛捐雜稅又多,實是將百姓逼得沒有活路。加上用教法愚民,說黨首有“撒豆成兵”的本事,無知百姓也就減了對官兵的畏懼之心。
巡撫衙門那邊無法,只能繼續派人進山。河南本就不富裕,這幾年又被當官的颳了地皮,還要為朝廷負擔西北的軍需,真是一窮二白。
為了這三千人馬,張聖佐少不得四處求告,才勉力出兵。
這半個月的功夫,曹頌殺了三個人。
雖說這都記錄在冊,算作他的軍功,但是他卻絲毫欣喜不起來。在雙方交戰前,他還是將這寨子裡的視為“亂賊”,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等到刀鋒入肉,血肉之軀在自己面前送命時,他的神色漸漸沉穩下來,覺得可恥可恨。
男人的刀鋒,不在邊疆揚威,不砍向敵人的脖頸,反而揮向自己的國人,這委實不叫人好受。
不過,他卻絲毫沒有遲疑。這些人豎起反旗時,就已經是當殺之人。只是除了這些人之外,還有人該死罷了,希望哥哥能明察秋毫,不放過這些將無辜百姓逼成“豺狼”的貪官汙吏。
*洛陽城,驛站。
曹顒雖是受了欽命而來,但是文官,又是負責核查亢氏兄弟越獄案的。因此,他沒有插手巡撫衙門的事。待案情查得差不多後,他就等聖旨。
出了這麼大的事,總要人有出來頂缸。皇上要名聲,朝廷要體面,都不會擔當這個干係。李廷臣不過是個知府,還不夠分量。張聖佐是才到任沒幾個月的督撫大員,這事情也追究不到他身上。
等到尹玉起破了神垢寨,“得勝歸來”時,康熙的旨意的才下來。只一句“此係原任巡撫李錫任內之事”,就指明瞭風向標。同時還要求,將亂賊盡獲,著刑部尚書張廷樞與內閣學士勒什布乘驛急往,嚴查詳審。
似乎,沒有曹顒什麼事了。
只是那箱子從曹項宅子運出來的珠寶等物,在某個夜裡,又盡數運回。綠菊初還懵懂,曹顒只叫趙同帶了兩個字“聖賜”。
曹項從寨子已經出逃半月,按理來說,應該早回洛陽,但是直到數曰前才現身。
根據寨子中人的交代,真是說什麼的都有,五花八門。有說得罪了亢氏兄弟,被杖斃的;有說趁著官兵圍寨前跑掉的。
因這個緣故,曹頌唬得不行,同尹玉起報稟過後,先一步回洛陽,看望弟弟。
曹顒這邊,早得了曹甲的訊息,曉得曹項的詳情。這其中牽扯到“徇私”,要是一個不妥當,對於曹項的前程就有礙。
因此,他沒有立時叫曹項回來,而是使人安排一番。
於是,就有山中獵戶“無意”救助“傷重”的曹項,送他到縣城。曹項從寨子出來前,捱了幾十板子,沒等痊癒,就出了寨子趕路,身子早已頂不住。
這一折騰,倒是真病了。還是曹顒這邊,“得了”訊息,親自過去接了堂弟回洛陽。
至始至終,曹項都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