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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下 倏然而來倏然而往 興邦去世死因非常 (2 / 4)

“啊!啊!”馬興邦不停地抬下巴動嘴,用牙齒咬著管子提示他。

“你……你是要喝水嗎?”興盛在他耳邊問。

興邦望著口型依稀聽著了,點點頭擠擠眼。一屋子人進進出出的全為他而來,除了老二沒人關注他,即便所有的話題無不繞著他展開,可這些人總有法子將話題引到他們自己身上去。

興盛毫不引人注意地取來水杯和小茶碗,然後給茶碗中倒入一口水,避開呼吸機的管子朝大哥嘴裡慢慢灌入。恍如久旱逢甘霖,興邦乾裂的嘴唇得到滋潤,可餘下的半口水從嘴裡往下嚥,怎麼也咽不下去。那半口水卡在了喉嚨裡下不去上不來,整得馬興邦啊啊咳咳地呻吟,引來了周邊人的注意。

“咋了?怎麼了?”人們紛紛上來圍觀。

“我哥要喝水,我給他餵了一點。”興盛臉紅地望著眾人,兩手端著水杯和茶碗不知如何安置。

“這樣子不能喝水的!肯定是卡住了……”一些人覺著無妨,人群中一些人開始小聲議論。

“啊!啊……”馬興邦氣息越來越微弱。

“嘖不行了!快不行了!哎呀……可憐呀……嘖嘖……”人們圍著興邦發出各種各樣的言辭。

一傳二、二傳三,很快大哥快嚥氣的話傳到了站在門口的馬桂英耳中。桂英望著二哥不知所措的無助模樣,不忍多問一句多看一眼。誰想這時候邊上正有一多事的堂姑走過來吆喝。這人六十七八一臉褶皺,一米五的個頭扎著花白髮髻,堂姑特意走到桂英邊上,用左手使勁打了下桂英的胳膊肘,等桂英扭過頭看她時,堂姑故作生氣地皺著眉抱怨。

“英英啊,你二哥咋一點腦子也沒有哇!人這樣子啦,不能給喂水的,你看他一給水,那水馬上成了痰卡在嗓子眼兒!你瞅瞅你大哥現在卡得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這口氣上得來上不來!”

堂姑知老二興盛是個老實蛋任人說道也不會還嘴的,於是跑過來在有能耐的三妹跟前刷存在感。馬桂英一聽這話,頓時暴躁,氣衝腦門,恨不得將這不曉事的老太太一腳踩碎。

“姑你說這話是啥意思呀?那你說我大哥渴了不喝水咋弄?擱你身上,你八九天不喝水,是不是會死呀?你的意思是我二哥要不喂那一口水我大哥還能長命百歲?我大哥渴得難受,我二哥要不上去喂水,我看見了我也會喂的!咋地?你來我跟前說這話是啥意思呀?挑撥離間嗎?姑你說你一長輩,一把年紀了擱這兒搬弄是非,不怕遭報應嗎?”桂英惡狠狠地吼完,一瞬間所有人的眼光齊刷刷望向了她。

“我哪有那意思呀……我是好意呀!我為了興邦好哇!哎呀呀我的娘呀……”

老堂姑一把年紀怎受得了這話,馬上嗚嗚咽咽朝眾人哭訴起來,眾人紛紛過來,安慰的、詢問的、解釋的圍成一疙瘩。這下好了,八竿子打不著的老太太赤裸裸成了興邦屋子裡的主角。曉星跟致遠怕桂英再次爆發,兩人趕緊把桂英拉到了老二興盛的房子裡靜氣。聽著老婆子在大哥房裡又哭又鬧,桂英怒不可遏,咬牙切齒地幹跺腳。

馬興盛瞅著因為自己引發了這一場大戰,靜觀鬧哄哄的房子和氣息奄奄的大哥,默默地攢在火炕一角抿嘴抹淚,好在四叔(指馬建民)在邊上理智地安慰。馬建民正勸著,忽見興邦臉上沒了動靜,老頭伸出食指顫顫巍巍放到興邦鼻孔外,發現徹底沒氣了。馬建民不敢確定,用手摸了摸興邦的脈搏,似在跳似沒跳,徹底迷糊了。幸好村裡醫療站的醫生此刻也在邊上調製呼吸機,馬建民使了使眼色,村醫會意也去試探鼻息和脈搏,隨後朝著馬建民點了點頭。望著這一切發生的馬興盛捂著臉嗚嗚地痛哭不已。

陽曆二零二零年一月二十四日、己亥豬年臘月三十號凌晨一點,馬興邦去世了。

“啊呀我的興邦呀,你咋這麼早早就走了呢!哎呀我的邦啊,你咋這麼可憐吶……”馬建民見族裡的混賬妹子(指方才的堂姑)此時在這兒耍潑耍賴的氣不過,帶頭弔喪哀嚎。這一刻,眾人才知,馬興邦去世了。轉眼間,一屋子裡沒用的老頭老太太和婦女們不約而同地哀嚎起來。

馬建民見達成目的,瞬間止住嚎叫開始指導晚輩們。

“沒用的人先出去出去,給讓個道兒!興才?興才!興才你趕緊過來,把房子裡清一下,然後叫人把棺材抬到堂上!”

“英英吶?英英呢?把英英叫過來,準備他哥棺材裡的東西!這時候趕緊辦正事,別哭哭啼啼整那沒用的!”

“興成嘞?興成!興成你去聯絡靈堂上用的傢伙什,先把靈堂掛起來!”

“興波你過來,跟你甲子爺、玉泉叔商量著通知親戚吧!落到一張單子上,弄完了叫我過過眼!”

馬桂英一聽大哥去世,懵得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抱著頭沙啞無聲地急促喘息。桂英是用不上了,幸好堂姐馬興興、馬興英等人在家裡幫襯,才不至於落下事來。女婿何致遠原本跟康鴻鈞在聊天,此刻也被族中長輩叫去寫訃告、對聯等。興盛房子裡留下包曉星一個人坐在炕邊,她抹著淚望著桂英跟孩子一般大哭,不知如何安慰。

整個家裡人人奔走,凌晨兩點,棺材等物準備好了,馬建民一聲令下,十來個兄弟一齊上手給赤裸裸渾身滾燙的馬興邦穿壽衣;接著,十來人用一張被子將大哥馬興邦抬進了棺材裡;隨後,棺材前面擺上了一張桌子,桌子上擺好祖宗相框、香爐、果盤、蠟燭;很快,桌子下面擺上了燒紙的孝子盆、跪拜的席子、祭奠的酒壺;緊接著,馬興邦的個人衣物被塞進了三五個蛇皮袋子裡扔掉了;最後,點火燒紙,跪地嗚呼,男人們第一次磕頭奠酒……

天氣忽然變冷了,午後的光線有些陰暗。老馬環顧視野,上下左右全是人,黑壓壓數萬人在眼眸中晃動。定睛一看,才知這裡是地鐵站。人流推著老頭挪腳,到了一處樓梯上下拐彎的平臺上,老馬站著發呆,只因他想不起自己的目的地在哪問。

猛然一轉身,老馬雙眉一皺,瞧見了老大興邦。老馬大吃一驚,茫茫人海中竟有這等偶遇,於是他提著一顆心喊兒子。

“邦?邦?”

“誒大。”興邦看見了父親,背離人群走過來,一點也不驚訝,好似這偶遇註定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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